羅江隻是永寧侯府的一個小小管事,以他的身份自然沒有資格要求尊貴的表少爺隨他入京,他隻不過是為後頭趕來的大少爺打個前陣罷了。
離開之前永寧侯要求大少爺務必將表少爺請回侯府,且要趕在年前。本以為這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在羅江住了幾天之後,不免為他家大少爺擔憂了。
雖然在他通秉了之後被林曦第一時間拒絕了,可在羅江看來這是極為正常的。要知道表少爺好歹是尊貴的知府公子,哪有一個下人通報之後便歡天喜地立刻準備行禮等人一到就走的,自然是要矜持身份,一推再推,就算等到大少爺到來,也要再推拒幾下才能勉強地被“請走”,表現出不是他想去,而是卻之不恭才答應的。
可即使如此,暗地裏也要開始準備出行了呀,仆婦之間總有些言語落出來吧。然而不知道是林家上下規矩太好,還是真不想走,下人依舊如往常一樣,神色間也沒有流露出一點點興奮,一些家當器皿,箱籠之類的不僅沒有歸檔整理,反而被紛紛打開,一點一點布置到屋子裏,一副要常住下去的樣子。
甚至管家還指揮著下人開始為春節做準備。
羅江著急了,找了方信,同是侯府出來的,總是該知道點什麼吧。
然而方信卻隻是搖了搖頭,“這幾日看表少爺雖年紀小,身體也不好,但主意是極大的,他既然說不去,八成就真的不想去,要不然前幾日做什麼蓋屋子,還要跟鄰裏打好交到?”
羅江竟無言以對,隻能求見林曦,然而卻被周媽媽擋在外頭,道表少爺身體不適,正臥床休息。
偶爾精神頭稍好些,見了他,也不過詢問太夫人身體可好,舅舅們做官可還順當,等到一通問話下來,羅江正要表達太夫人和侯爺的強烈希望,林曦就說自己不孝,無法答應,見諒雲雲,說多了,就是一陣咳嗽起,弄得周媽媽和兩個丫頭看見他便沒有好臉色。
表少爺身體如此虛弱,真讓人擔心,而且還不願意到京城好好養病,更讓人憂愁。
前幾日還聽圓圓那丫頭跟管家煩惱,表少爺的救命藥丸方子裏的幾種珍貴的藥材快用完了,需要盡快買來。而管家卻說,這些藥材就算是臨近的城鎮上也不常有,之前的那些還是姑老爺在淮州的時候托人才買到的,讓圓圓姑娘一定要注意表少爺的身體,他會盡快想辦法。
那幾種藥材雖難得,可侯府卻還是有的,即使常供也不是沒有辦法。
羅江暗暗記下,待大少爺來了一定要稟報。
在羅江掰著手指頭數著他家大少爺的還有幾日到來,這天林家門口來了一女一男。
女人看起來五六十歲,滿臉褶皺,頭上包著藏青色布巾,腰肥臀大,一身深色粗布襖子腰纏花巾顯得更加肥壯,眯起的小眼睛藏在皺起的眼皮子裏,卻還是藏不住那亂瞟的眼神。
男人身材高壯粗大,隻是傴僂著背,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婦女後麵,顯得畏畏縮縮。
敲了林家新修的大門,門房剛開了個半開,還未問上一句何人,那婦女便上前一步用肥壯的腰身一頂便頂開了門房,大步走了進去,待進入院子才回過身瞪了那男人一眼,罵道:“還不快趕緊滾進來,大侄子的家有什麼好怕的!”
男人聞言便立刻加大了步伐,推開阻攔的門房,快步走到婦人的身後。
門房皺著眉頭,這種不請自來的農村婦女還頭一次見到,“你們是誰?沒得允許怎麼能夠隨便進來,懂不懂禮貌。”
婦人聞言眯起的眼睛立刻瞪圓了,叉著腰罵道:“你還敢問老娘是誰,哼,我家大侄子呢,來了林家村也不知道來見見表姑,如今老娘不計較親自帶著他阿哥來看他了,趕緊讓他出來。”一邊說著一邊瞄著周圍,“呀喲,青哥兒做了官老爺就是不一樣,嘖嘖,看這破屋子修的,比裏正家的還要氣派,這是有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