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見過皇祖母,”趙靖宜低頭叩手行禮。
林曦跟隨在趙靖宜身後,隨著他一起參拜這位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禮畢,錯開趙靖宜的肩膀,悄悄地望了一眼。
太後娘娘年紀看起來與永寧侯太夫人相仿,穿著一襲暗色繡福祿錦紋的宮裝,不算華麗,林曦沒有看清麵容,然而似乎是周圍簇擁的宮人內侍所帶來的安靜有秩,自有一股天家威嚴,讓人忐忑不敢懈怠。
趙靖宜從武,京中親兵數百,皆養在睿王府,他又不接觸文官,一大群的糙漢子,林曦這樣清俊的後生可不多見,而且能被趙靖宜帶來見駕,可見不是普通的幕僚或下人,太後於是不免多看了一眼。
“學生林曦,見過太後娘娘。”
林曦落落大方地再次執手彎腰行禮。
趙靖宜不等太後發問便說:“皇祖母,想必您也聽說過林曦便是榮兒的救命之人了。”
太後恍然大悟,“哦,哀家知道,有人說過了,沒想到如此年輕,你是永寧侯的外甥吧?”
林曦麵帶淺笑,“正是學生。”
“極好,榮兒多虧有你。”太後麵露高興,又瞧了林曦幾眼,對趙靖宜說,“靖宜可別虧待了。”
趙靖宜望了望林曦,眼中柔光一閃,微微勾唇似笑,接著道:“皇祖母放心,孫兒絕不虧待。”
林曦不由地移了眼睛。
接著趙靖宜皺起了眉,堅毅的臉上露些不讚成和不解,問道:“今日嚴寒,皇祖母怎親自過來了?您若有要事,直接派人喚孫兒便是了。”
這下太後想起正事了。
“哀家早該來了。”隻見太後在靜安郡主和女官的攙扶下環望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趙靖宜的臉上,沉聲道,“年節到了,本該是闔府最忙碌的時候,可哀家一路過來,王府裏盡顯蕭條,冷冷清清的,丫鬟也看不見幾個,哀家都不相信這是個親王府,靖宜,這哪裏像個家啊!還不若你在外征戰呢!”
說道這裏太後更加傷感了,她放開女官的手,趙靖宜上前一步扶住她,這時才發現太後另一手邊的靜安郡主。
因攙扶著太後,靜安郡主隻是頷首見禮,趙靖宜同樣回禮。
靜安郡主一雙美目隻是羞怯地看了趙靖宜一眼便側開了去,紅暈微微浮現在臉上。
不過趙靖宜沒有留意,因為太後正拉著他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心痛地繼續道:“你打了這麼多年仗,這府裏就沒人管了,你還記不記得這湖裏,當初沿著湖岸開滿了荷花,白的粉的,煞是好看……”
“皇祖母,現在是冬天。”趙靖宜已經明白太後的來意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瞟了一眼身後默然的林曦,隨即便打斷了太後的荷花的回憶,“您想看,夏天過來就有了。”
太後皺了眉,不高興地橫了趙靖宜一眼,繼續說:“還有魚,哀家記得養了一大群,紅鯉扔了魚食便會湊上來,熱熱鬧鬧的……”
趙靖宜依舊麵無表情地拆了太後的台,指了指碧波池邊的水榭,“魚都在,皇祖母想看孫兒扶您過去,讓人準備魚食一扔還是會遊上來的。榮兒幾天前才剛算過湖裏的魚,大致有一萬八千條。”
她是為了看魚才大冬天地出宮嗎?太後停了腳步,沉著臉色看趙靖宜。
趙靖宜歎了口氣,苦笑道:“皇祖母孫兒心中有數。”
見太後不悅的目光,又趕緊說:“這兒冷,皇祖母不如進屋說話。”
太後冷哼了一聲,未動。
正在這時,忽然旁邊一個清亮的聲音說:“太後娘娘,您看,下雪了,王爺身強體壯不打緊,臣女卻是比不過呢,隻能求您憐惜了。”
靜安郡主瑟縮了一下脖子,可憐著小臉,眨著眼睛乞求道。
趙靖宜感謝地望了靜安郡主一眼,“屋裏暖和,郡主偶爾前來可不要得了風寒才好,皇祖母。”
左右兩邊都看著自己,太後沉著的臉色不覺緩和了下來,眼中笑意一閃,又正色抬了抬下巴勉為其難道:“也好。”
趙靖宜和靜安郡主一路扶著太後進了棲雲軒正堂。
林曦站在邊上,靜靜地看著那著趙靖宜和靜安郡主一左一右地扶著太後離去的身影,下意識皺了眉,心口微滯,帶酸而澀。
細細的雪花忽然落在鼻尖,接著融了變涼。
忽然前麵高大的背影轉過了頭,對著他張了張嘴,那向來英氣逼人的俊臉帶著無可奈何之態,還有滿滿的歉意。
林曦怔了怔,杵在原地。
趙靖宜皺眉,不動聲色地瞟了瞟太後,接著轉頭再明顯地朝林曦做了口型。
這時林曦才回過了神,領會了意思,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