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病重托付(1 / 2)

今年冬至本該與往年一般,可惜太後年事已高,身子便不大爽利,受了風寒至今還未好轉,宮裏緊張,再加上去了山西的軍隊回不來,這過年的味道便淡了。

想到家中的老外祖和老師年紀不比太後小幾歲,陸陸續續也有些個頭疼腦熱,便抽了空做了些隨身攜帶的驅寒暖身的草藥包,送往侯府和白府,配著薑茶喝。

又另做了些給了睿王府,其餘的都送往山西,那邊估計比這兒都冷。

太後的病來勢不凶,可積久成疾,似乎一日比一日嚴重,跟前的太醫一直沒有斷過,湯藥也是換了一種又一種,時常能聽到皇帝的憤怒的吼聲。

“都給朕下去,換個方子來!”

做太醫的也是不容易,太後高齡,身體機能本就一日不如一日,也該是時候了,人的醫術再怎麼高明也無法阻止自然老去。隻是這話皇帝不會聽,隻能有苦說不清,戰戰兢兢地退出去再商議法子,不過心裏也明白就算這次挺過去,也不過這兩年了。

“皇帝不必動怒,哀家心裏有數,也該去見先皇和你弟弟了……”

躺在床上的太後睜開眼睛,拉住滿臉怒氣的夏景帝,看到本保養得到的手仿佛因為病痛忽然間枯瘦了起來,渾濁的目光卻是不舍而平靜,看得夏景帝一陣心酸,強忍著悲痛道:“母後萬萬要保重身子,兒子,兒子還需要您,且讓他們再等等,再等幾年。”

夏景帝執起太後的手貼在臉上,濕熱感傳來,她的眼中更加溫柔而慈愛,使了力氣給兒子擦到那抹濕潤,輕聲道:“我們娘兒倆說說話。”

夏景帝起身看了伺候在兩側的宮人一眼,待後者欠了欠身速速離去,才往太後床前再靠近坐了坐,又看著太後掙紮著起來,便擱了軟枕靠在太後的身後,小心地扶起上身,輕輕地讓她靠在軟枕上。

做完這一切,太後明顯大喘了兩聲,才放弱了呼吸,靜靜地望著夏景帝。

“母後想說什麼盡管吩咐,兒子沒有不答應的。”夏景帝說地極為小心翼翼。

太後微微抿了抿唇,眼裏微微帶了些許笑,輕聲道:“這一時半會兒,閻王還不會要哀家去的,皇帝不必如此。”

聽此夏景帝明顯放鬆了肩膀,太後的目光看向外殿,慢慢地說道:“我這一生,從小如珠似寶地被養大,隻有送進宮裏的頭幾年,因年紀小才吃了些苦頭……那時候憤憤不平,如今想來不過是些小坎兒罷了。”

說到這裏,她眼中帶著一抹驕傲,“你們兄弟平安長大,你登基為帝,我就做到女人這輩子的極致,再也沒什麼不滿的了……唯一遺憾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心啊,一下子就掏空了一半……”

說到小兒子,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便簌簌往下,夏景帝趕緊掏出帕子,慌張地替太後拭淚,“這都是兒子的錯,沒看顧好睿弟,讓母後傷心,您要怪就怪我吧。”

這雖然過去近六年,可母子連心,小兒子的逝去對老太後的打擊實在巨大。太後搖了搖頭,“這怪不得你,都是命啊,老天看我太順遂,非得收走些福分,隻是為何不將我收去呢,你弟弟還年輕的呐!咳咳……”

夏景帝瞬間也是老淚縱橫:“母後!您別這樣想,睿弟在天有靈也是不願看到您這般的。”

“你啊……”太後抬起手摸向夏景帝的頭頂,順著龍冠在發頂輕輕拍了拍,安慰道:“哀家不舍的,哀家若是這麼離去,你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可不是,後宮如此多的女人,哪一個真心為他過,或許有,可他並不知道也不敢交心。幾個兒子,大的大,小的小,大的越發混賬,小的看不出資質,將來究竟如何,他也難以抉擇。

隻有太後,會一心一意對這王座上的人。

想到這裏,夏景帝更加抓緊太後的手,懇求道:“母後,千萬千萬別舍棄了兒子,兒子隻有您了!”

太後含著淚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外殿簾帳處響起了一個輕柔的聲音,“皇上,太後娘娘的藥來了。”

話音剛落靜安郡主端著托盤輕聲走進來。

“給朕。”靜安郡主在皇帝的跟前緩緩蹲下,待托盤中的藥碗被端走,才安靜地站於一旁垂眸無聲。

夏景帝給太後喂了藥,便見一小碟蜜餞出現在眼前,他抬頭看了靜安一眼,然後取了一粒給太後去去苦味,將空藥碗放入托盤中。

靜安郡主擔憂地看了太後一眼,後者正好瞧見她,眼帶慈愛,鼻子頓時一酸,便輕輕地退下了。

喝了藥似乎緩了勁,太後說:“我這隨時能去的人,有些事還放心不下,若是有個萬一,皇帝要放在心上。”

皇帝微微側耳。

“靜安這孩子,雖不是哀家嫡親的孫女,可進宮的五年,與哀家朝夕相處,一直乖乖巧巧地在跟前服侍,本分貼心,這幾日更是沒合眼過……哀家這心裏頭已是當她是個孫女,這孤苦伶仃的,若哀家走了,這孩子也不知如何是好,皇帝,今年她就該出孝了,已是耽誤了花信,再不能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