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最恨被騙。快說,皇上要讓臣妾在左臉上劃一個星,還是在右臉上劃一隻龜?”我將寶劍更貼近他薄薄的臉皮,隨時將這樣鳳表龍姿的臉一劍毀了。
我是如此討厭被欺騙,就算對方是當今皇上也不例外。
為了他這白色謊言,我受吃了多少苦頭,掉了多少廉價的眼淚?到頭來我才知道,我竟然是個被耍得團團轉的小醜。
“原本,朕想先瞞過皇後和蕭淑妃,再好好部署三年,才將薔薇風光迎接回宮。可是,李恪玉樹臨風地出現了,坦言要納妳為妾。”李治顧左右而言他,企圖分散我對他的憤恨之心。
“接著,那該死的李佑,竟然變成比朕還有錢的豪商富賈,來勾引妳私奔。”李治七情上麵道:“如果那時的妳,少一點毅力,少一點忠貞,少一點對朕的愛,半推半就依了他,那朕這輩子,都會痛心絕欲,生不如死。”
“你騙人,你這個騙子!”我雖然相信他一半的話,可是,我想聽他怎樣詮釋我的思念與愛意。
“每天,朕都看一遍妳寫給朕的詩,苦苦思憶妳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李治從精美的龍袍裏,拿出一首被小心翼翼保存的詩:
《如意君》
看朱成碧思紛紛,
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
開箱驗取石榴裙。
“你怎樣得到這首詩?”我想起了,這是我某日百無聊賴,隨手寫下的《如意君》,以抒發內心對李治的思念。
我還記得,我寫完以後,就將這首詩揉成一團,丟進感業寺旁的小溪裏,讓它隨著水波漂流。
“龐美人將這首詩交給朕的時候,的確跟鹹菜無異。於是,朕命人將這首詩曬幹,然後墊著錦棉,在上麵用燙鬥將詩燙平。至於那些脫墨的地方,可是朕自己一筆一劃地親自描上去。”李治含情脈脈地望著我,眼底的鯉魚,溫柔又篤定。
看見他如此善待我隨手丟的詩,我忽然心頭一熱,將寶劍放了下來。
“薔薇的東西,別說一首詩,就算是一塊垃圾,朕還是會好好保存。”
說畢,李治拿出一個用綃綢編織而成的小包囊,裏麵裝著一根褪色珠花,一條破了個洞的桃色絲手帕,還有一支脫毛的狼毫毛筆。
這寫,都是我隨手扔棄的東西。
而李治身為一個皇上,竟然隨身攜帶這些垃圾,睹物思人嗎?
我覺得,我的心倏地軟成一塊新鮮的嫩豆腐。如果他再輕輕往豆腐上碰觸,很可能就會變成一灘軟弱無力的豆漿水。
“朕真的好想妳,好愛妳。每天上下朝,朕都那麼擔心妳在感業寺被欺負,出事。”說畢,他將手放在我的腰肢上,緊緊擁抱我。
這是我們認識十二年以來的第一次擁抱。
原來,他身體的溫度,比李世民還要高。
如果說李世民是剛燒起的火爐;那他就是燒得最旺盛的火爐。
說畢,李治將我當做珍貴的黃金陶瓷,輕輕抬起我的臉,用薔薇花一樣,微微帶刺的舌頭,輕舔我淚濕的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