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肖子凝縱身陣中纏鬥許久,不過是極盡守禦之能,不至於受傷而已。哪想白炎甫一出手,即劍斃一人。饒是風殘雨、唐八對這陣法熟稔之極,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法輕輕鬆鬆就破了這招。其實白炎又何嚐知道自己怎麼出的這一劍?唐八隻道他真人不露相,當下不敢大意,吟道:“眾弟子留心,列元無印。”
眾人身形一掠,陣勢又變。這時刀光俱都止息,連最亮那道白光也無。白炎正自不知如何對待,卻聽肖子凝道:“賢弟,你方才那一劍不似滄瀾劍法,是哪一派的高人傳授的?”
白炎道:“我……我不知道啊。”
肖子凝隻以為他不肯相告,也不再多問。忽的一陣疾風掠來,肖子凝隻道是有暗器偷襲,連忙排掌抵禦。哪想隻有疾風,並無暗器。他正不知這是什麼名堂,忽然背後一陣白光暴起,白光映射下,唐八雙手各摯一刃,如風劈來!原來方才那一陣疾風,是唐八從他二人身前閃過,隻因這一閃實在太快,他的掌法也沒能擋下來。他正待出掌,卻見四周一閃,不知多少柄彎刀一齊襲至!
這一招是月影星魂陣中的絕殺“元無印”,取自《下部讚》中“諸惡不淨彼元無”一句,說的就是萬物元無,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確是一門大學問。這時唐八陣眼一動,舉陣皆動。唐八雙刀如光,明教弟子便一齊合擊,也不顧什麼刀光會不會將彼此自相震傷,隻顧齊心戮力,破魔以報明尊。連二娘在旁看了,自忖肖子凝二人必死無疑,竟然驚呼出聲來,心裏不知過了多少念頭:“肖子凝既然不是嗜殺成性的魔頭,那我怎麼能這般眼睜睜的看他被人冤枉至死?都怪我剛才一時頭昏腦漲,竟然置身事外。白兄弟的武功又不甚精湛,怎麼救得他?”這時她心中所想,不由自主竟然是完全向著肖子凝了。心念也隻一瞬之事,她步子一抬,就要衝入陣中相救。
白炎見對手來勢洶洶,不知如何抵禦,索性將長劍高舉,閉目就死。忽聽金玉交擊之聲大作,自己的手腕又不由心而動,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四圍刀光一齊止息,不少人慘叫連連,顯然是受了傷。隻有白炎和肖子凝仍然站在中心紋絲不動。陣外一人飛身掠起,身法疾逾鷹隼,衣袖隻在半空中一點,但聽“嗒”的一道打火石撞擊之聲,堂內一盞蠟燭已給點起。眾人一齊來看,出手的人原是連二娘!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連二娘袍動之處,身如翩翩蝶舞,片刻間將堂內燈燭都重新點亮。眾人再看廳心:三十幾個明教弟子中已有大半受傷倒地,站也站不起來。隻有風殘雨、唐八等少數幾人站在一旁,不曾受傷。連唐八的雙刀也給人震斷,手上隻剩了兩個半截的刀柄。
唐八麵色極是難堪,道:“真人不露相,不想一個後輩晚生,竟已習得了這般上乘的武學。”
肖子凝臉上卻不見喜色,沉吟不語。白炎也不知自己如何破了這“元無印”,並不答他的話。風殘雨神情卻一如從前,道:“既然二位破了我教的月影星魂陣,那今日這場也不必再比下去。來日君山大會上,風某人自會向唐大統領討個說法。”說罷拂袖離去。群人中幾個不曾受傷的以唐八為首,默默跟在他後頭也退出客棧。
白炎還待追擊,卻被肖子凝攔住道:“不必。”眾人如風般來,如影般去,一忽兒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剩下受傷倒地的明教弟子走不動路,竟也沒人將他們扶起來。這些人一邊呻吟一邊向外爬去,許久才離開客棧。
這下白炎猝然出手,瞬息間逼退強敵,破了月影星魂陣。眾人都是議論紛紛,或是說他武功深不可測的,或是說他不知好歹助紂為虐的,也有說他是誤打誤撞的。白炎隻是不明白:“剛才那路陣法,我真是半點也沒見過,自然不可能有什麼破解之法。但每每刀光到了麵前,就仿佛提起了一樁往事,手上竟然會不由自主的破解陣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連二娘見他二人平安無恙,上來寬慰道:“二位……二位沒事便好。我看肖先生絕不是什麼凶惡之徒,白兄弟你這事做的也真是對極。嗯……如今明教眾人既然已經退去,那不妨就在這客店中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