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暗叫苦:“曾聽師父說起八卦門的一路武功‘八荒六合刀’,真正使出來極是厲害。但他說八卦門中隻有一人會使,我偏生想不到這老道頭上去。怎麼我昨日夜裏在客棧中製住他師徒二人,不曾見他用這刀法?”他所不知的是黃嶽生平行事低調,無意中學成了這路刀法,卻不喜給人知道,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決計不用。今日被逼得實在無法,想著再不用出這門絕技,此生再沒機會,索性心下一橫,使出這刀法來。肖子凝言念及此,又暗叫:“他這刀法非得等他走上這麼多圈才能運使得起,又有什麼用了?要是我這時猝然發難,他必抵擋不住。可是我早已抱定了心思讓他三招,這下可苦了。”
果然黃嶽腳下絲毫不見滯窒,連走三十一圈,旁人看得眼睛都花了,他兀自氣定神閑,全神貫注盯著肖子凝。走到第三十二圈上忽的大喝一聲,長刀“錚”一聲脫手飛出,疾奔肖子凝小腹。這一刀來勢夾雜了黃嶽遊走三十二圈後的內力,去勢極快,肖子凝氣息為之一閉。但他究竟是一等一的高手,這一招雖然不能硬接,好歹也將頭一偏,身子一側,堪堪躲開了刀鋒。忽覺麵頰火辣辣地疼,這才想道:“是了,他這擲刀是虛,刀勁襲來是實。這功夫卻和我盈虛派武學法門有幾般相像。”念才及此,又覺背後“命門穴”一陣劇痛,連忙急退閃避。這一閃不打緊,“巨闕”、“曲池”兩處大穴又是一麻。他這一驚非小:“刀勁明明是迎麵而來,怎麼我周身都被刀勁戳中?”忽聽座下一人朗聲喝彩道:“黃道長真人不露相,這手‘八荒六合刀’打他八個方位,他怎生抵擋得了?”
肖子凝於武學一道極有天分,聽這人這麼一說,心下便即了然:“是了,這刀法既然名叫‘八荒六合刀’,厲害就厲害在刀勁從四麵八方一齊攻來。這虛擲一刀、遊走三十二圈,不過是混淆視聽罷了。”當即長袖翻飛,在身側四個方位各立起一麵氣牆,緩住攻勢。這一來果然奏效,刀法再是淩厲,一時也攻不進去。黃嶽看了臉色大變:“這賊身上三處大穴明明中了我的刀勁,怎麼身子依舊挺拔?”
黃嶽不知道的是,肖子凝年幼之時父親亡故,母親養他不起,便將他棄於深山。那時年幼體弱,便害了不治之症,幸虧碰上了君霽雲給他治好傷病,這條命雖然保住,但周身經脈大亂,一生難以挽救。也正因這機緣巧合,君霽雲看他年幼可憐,才傳了他盈虛派的武學。黃嶽這路刀法本來意在點中敵人穴道,就是不當場被刀勁殺死,也得渾身酸軟,站立不得。不想肖子凝連中三刀,隻是長袍下透出了點點血漬,並無大恙。
肖子凝見他這路刀法厲害,陰陰喝了聲:“第二招!”他此時吃了一塹,心下惱怒,但說話終究不喜給眾人聽到,這聲音隻細如蚊呐,黃嶽並不能聽清,隻道他中了三刀在低聲罵娘。他猱身直上,左掌擺了個虛招來取肖子凝,右掌卻去奪地下的單刀。肖子凝看他兩手探向不同方位,已知他心跡,當即側身一閃,雙手齊搶那刀。黃嶽知道自己手法萬無勝他道理,道:“便是沒刀,那又如何!”說著雙掌連出,切他頭頸三分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