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濺起輕塵,薄霧裏,兩人浮現朦朧間。
馬是一黑一白,白馬上是男子,黑馬是女子。此時,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揚,似有不滿。
“亭哥,為什麼不讓我騎白馬?”
“哦……這個,因為你所騎的那匹黑馬性格溫順,比較適合你。”邵亭瞎扯道,他可無什麼相馬之術。
兩日相處已不是一日兩日,對於邵亭扯謊的功夫,聶箐箐早已諳熟於心。笑道:
“亭哥,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有一個習慣?”
“有嗎?”邵亭一愣,看著她,反問道:“什麼習慣?”
“就是喜歡揚眉。”聶箐箐學著他,將眉毛往上一挑,說不出的俏皮。
看到聶箐箐如此頑皮,邵亭卻是明白,她終於還是慢慢嚐試著從第一次傷人中走出來。身在江湖,人可以善良,但絕對不可以太過仁慈,不然吃虧的永遠是你,這一點是邵亭深諳的。
晨間的霧漸漸斂去,馬蹄卻不緩不慢地響起,他們所行頗慢。
“亭哥,我們還有多久回到你說的那個客棧啊?”
“不遠了,我打個瞌睡就到了。”
聽到這話,聶箐箐偏轉頭,一臉的鄭重:“那我們豈不是還要走一個下午的時間。”
“不會啊……”初時,邵亭並沒反應過來,可說到這裏卻頓時明白過來,看著身邊憋笑的聶箐箐,搖頭歎道:“好啊,現在連箐箐都學壞了,知道打趣哥哥了。”
“誰讓哥哥前些天逼我的。”聶箐箐噘嘴道。
聽到她略帶抱怨的口氣,邵亭心裏也多了幾分愧疚,可她從要和自己一起出聶家村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遲早會邁出這一步的。
“箐箐,你要明白,這就是我說的代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我知道……”聶箐箐低聲道,咬緊自己的下唇,麵色浮現出了掙紮的神色。
見她如此,邵亭終是不忍,不禁也在心裏問道:自己這麼做,究竟於她是好是壞?
“好了,箐箐,我們快到了。”
所有的疑惑與自責暫時都,埋在了心底,邵亭看著不遠處已經浮現出輪廓的迎黎樓。時隔三月有餘,他終於又回來了。
客棧的門緊鎖,看著門上漸染的灰塵,邵亭的心裏突然閃過一絲不安。
“亭哥,這客棧好像沒有人啊,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聶箐箐也發現了客棧的異樣,不解地看著邵亭。
邵亭仿似沒有聽見她的話,握著門上鐵鎖的手,輕輕一震便聽到砰的一聲,鐵鎖應聲而碎。
門上的塵灰落下,邵亭邁進了客棧。屋內,與之前的並無不同,唯一變得是曾經的熱鬧,如今隻剩下冷清。
聶箐箐緊跟在邵亭的身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她可以感受到邵亭心裏的難受。
“他們走了!”沉默了許久的邵亭終於開口說道,隻是這話裏卻多一絲蕭索。
“走了?”聶箐箐突然挽住邵亭的手,淺淺一笑,道:“亭哥,我不是還在你身邊嘛。”
“是啊,你還在……”
邵亭的手輕輕揉動著她依偎在自己臂膀的頭,臉上雖是有笑容,卻不再是那般自然。抬頭,看著二樓緊閉的房間,邵亭想了想,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曾經,多少次站在這扇門前邵亭都不會有片刻的停留,而今日邵亭卻是在這門前駐足了片刻。進還是不進,邵亭自己也沒有準。
“亭哥,進去看看吧,也許他們在裏麵給你留了什麼東西啊!”耳邊聶箐箐的聲音及時響起,看著她,邵亭知道她是在幫自己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是啊,是應該進去看看。”
屋內,一切如舊,隻是曾經的人再也沒有站在窗前,屋內裏那股淡淡的幽香也消失了。
“亭哥,有封信。”
聶箐箐最先看見,信是擺放在屋內最顯眼的地方,隻是邵亭一進來目光便不由自作地移向了那窗戶,自然是忽略了桌子。
信是壓在一個荷包下麵的,拾起荷包,聽著荷包內碰撞的聲音,邵亭便知道荷包是裝滿了銀子。
信上的內容卻又更加簡單:
人已走,君勿念;桌上銀兩,是你工錢,此後,有緣再會!
有緣再會!不知為何,看到這幾個字邵亭的心裏突然感到一陣緊促的疼痛,有什麼東西卡在裏麵,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亭哥……”聶箐箐握住邵亭的手,臉上寫滿了擔憂。
看到聶箐箐此番表情,邵亭努力地笑了笑:“沒事的,箐箐別擔心了,趕了這麼多天路,你也肯定累了,今天我們便在這裏睡上一晚,明早繼續趕路吧!”
“趕路……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去哪裏?”邵亭愣住了,目光望向窗外,許久,才道:“浪跡江湖,四海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