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海天交接處泛起的光恰是一條筆直的線。邵亭穩穩站在甲板之上,感受著海風與那股子腥味,他已經慢慢可以接受了。
“邵兄!”身後,傳來浮敬冥的聲音。邵亭回首,卻見他手提一壺酒而來,而跟在他身邊的卻是綰頃尋。
不管怎樣,至少現在他們的關係還不錯。
“怎麼,找我喝酒啊?”邵亭微微一笑,卻是坐到那船舷之上。以他的武學修為,任憑這船在風浪中顛簸,也不至於掉下海去。
浮敬冥微微頷首,道:“你們第一次坐船,難免有些不適應,這酒,對我們來說可就是解決暈船的最佳良藥了。”
酒罐一經打開,那酒香便衝淡了空氣裏不少腥味。邵亭微微一嗅,卻是板起臉道:“浮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哈,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早些拿出來,害我難受這麼久。”
“不知道邵兄是因為沒酒喝難受,還是坐船難受啊?”浮敬冥大笑,兩人倒像是朋友。的確,在彼此間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他們至少還是朋友!
結果遞過來的酒壇,邵亭仰頭便是一大口:“坐船難受,沒酒喝更難受;現在好了,什麼都舒服了。”
酒入喉,邵亭便覺渾身上下一陣舒坦,連周圍那腥味都淡了幾分。浮敬冥輕輕一笑,微微拍手,卻是又有下人端上幾疊下酒菜,更是連提酒壇未啟封的放在一邊。
他們乘坐的船半就不小,在這甲板上擺上幾桌小凳小倚綽綽有餘。看著準備得這麼周全,邵亭心裏大喜,哈哈道:“浮兄,你這是要把我灌醉的節奏啊?”
“灌醉?”浮敬冥搖頭一笑:“以邵兄的酒量,這區區幾壇,還能醉?”
“我是說他。”邵亭撇撇嘴,卻是看向了綰頃尋。
綰頃尋足尖在那腳下酒壇一點,那酒壇便因力直上,他輕手接過,仰頭一飲,竟是比邵亭先前那一口還要多上幾分。
“試試?”
“切,試試就試試,怕你啊?”邵亭忙對浮敬冥招手:“來,今日你我三人不論武學,就看看這酒上功夫,誰更厲害?”
海風,輕撫。借著那飄散在三人上空的酒香,那海上吹來的腥味漸漸衝淡。酒杯交錯,清酒入喉,三人一時間在一起的氣氛倒是極為和諧。
“哈哈哈……”一聲大笑,邵亭仰頭倒在了身後甲板,看著蔚藍色的天空,心裏從來未有過如此平靜。
難怪,人們常說這世間寬廣的是大海,而比大海寬廣的卻是天空。
存在這天海之間,邵亭隻覺得自己的腦海從未如此清明。體內,複水勁突然在他的筋脈裏開始快速運轉。感受到這一變化,邵亭不僅啞然一笑。
原來,竟是自己心境的豁達讓自己的修為更進一頭啊!
修為的精進讓邵亭心裏一陣舒坦,看著臉上有些微微顯紅的綰頃尋,邵亭卻是大感意外:“尋弟,我是第一次知道你原來這麼能喝啊!”
浮敬冥也是看著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臉上布滿紅暈,卻是有幾分醉意。
聽了邵亭的話,綰頃尋卻是笑著搖頭:“我不能喝,能喝的,是我姐!”
“你姐……綰雪啊;那還真是沒有看出來。”想起綰雪臨走時對自己那關心的神情,邵亭的心就忍不住一亂。看來,離做傾尋的姐夫,不遠了……
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綰頃尋的話較之平時多了不少:“從小,她便引著我偷酒喝,若不是姐姐,我的酒量也不會這麼好。”
“她引著你偷酒喝?”邵亭的腦海裏突然冒出兩個小屁孩。小的一個還流著鼻涕,跟在姐姐後麵,偷偷摸摸地往酒窖裏摸去的場景。
想到這一點,邵亭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直起了腰,連眼淚都快笑了出來。
綰頃尋卻是突然竄到了他的身邊,拽起他的衣袍,一臉嚴肅!
“幹嘛?”邵亭渾身的醉意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退了幾分,看著他,不解。
“以後,不許欺負我姐姐,要好好對待她,不然……”綰頃尋舉起自己的拳頭在他的麵前晃了晃。
“呼……”原來是這個,邵亭驚出一身冷汗。扯開他拽進自己的衣袍,躺回了甲板,歎道:“你姐姐與我到底怎樣,我自己都不清楚,說這些,不是太早了嘛!”
“你不懂……”綰頃尋搖頭,躺在他的一變,呢喃道:“姐姐是一個聰明卻又倔強的人,一旦心裏有了人,恐怕此生都不會再容下另外的人了。”
“倔強,你們綰家的人不都是這樣嗎?”邵亭一歎,對綰雪的性子多是有些了解。隻是二人目前的感覺應該僅僅比好感多一點,最多算喜歡,離愛還遠吧!
微微一歎,邵亭看著躺在一邊已經快要睡過去的浮敬冥不免嘲笑道:“喂,你不行,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