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的生活,除了磨刀和喝酒,再無其它樂趣可言。確切地說,是殺人和喝酒,因為他的刀,根本無須再磨。他的生活中,也再無其它事可做。殺人和喝酒,真的不應該說是樂趣,殺人是為了生活,而喝酒,是為了忘卻生活的憂愁和痛苦。雪狼不願再過這樣的生活,他想,最後一個死在他刀下的人,會是他自己,但他卻不知道,誰會是最後第二個。他是一匹被追殺的狼,等到哪一天爪牙不再鋒利了,便會死在獵人的箭下,與其這樣,那倒不如,死在自己的手上!
他是一匹孤獨冷漠的狼,他沒有朋友,他把冰冷的刀和冰冷的酒杯當作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也隻有冰冷的東西,才能同冰冷的他成為朋友。
這個男人有著一雙憂鬱深邃的眼睛,留著一撮三十幾歲成熟男人特有的小胡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看著就像是丐幫裏的八袋長老,然而丐幫用的都是打狗棒子,他的背上,卻背著好大的一把刀,乍一看,興許可與楊過楊大俠的玄鐵重劍或是謝遜謝老前輩的屠龍寶刀比一比——輕重!
沙場征戰,十年鐵衣寒,九死一生的雪狼回到了這在夢中時時相見的江南水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在清淺溪水邊浣紗的美麗村姑呢?
雪狼他記得,十年前他常常蕩著小舟子在西湖碧水之上聽一位美麗的姑娘唱小曲兒。他還記得,那姑娘的名字叫作“宋雪兒”,就像她的人一樣可愛動人。那時候桃花開得正豔,他的白馬兒在桃花下柳蔭底悠閑地嚼著青草。
如今西湖碧水,見人如故,桃花下美麗的人兒呢?
雪狼忽然覺得很餓,很想大吃一頓。事實上,他是想大喝一場,大醉一回——每當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及的時候,他都會有這種想法。
一陣風吹來,帶著一股濃鬱誘人的糖醋魚香味兒。
雪狼抬起頭,用他那深邃憂鬱的眼睛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便看到了迎風招展的酒旆,書著“醉仙樓”三個油膩的大字。
於是他便抬腿大踏步朝醉仙樓走去。
猛然間,雪狼止住了腳步,大鼻子輕輕一嗅,臉上變了色——空氣中的糖醋魚香味兒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濃烈的血腥氣!
春日蔚藍的天空下,飛翔著五隻大獵鷹,這本該是一幅生機勃勃的美麗圖畫,然而,每一隻大獵鷹的利爪之下,都緊緊抓著一顆孤伶伶的人頭——就像人愛吃魚的眼睛一樣,這種獵鷹最愛吃的,也是人的眼睛。
這是多麼可怖的一幅畫麵!
人頭斷頸處,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著鮮血,顯然這些人頭都是剛斬下不久。
不遠處的幾所大宅屋宇忽然焰騰騰地燃起了衝天大火,那幾隻獵鷹在火光之上盤旋了幾圈,都抓著人頭飛走了。
附近的村民們都提著水桶趕著救火去了,雪狼連飯也不吃了,隨著人群往著火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