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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苓忙給她倒水,送到嘴邊。

她一股腦兒的喝下去,才覺得舒服點兒。

竹苓輕聲道:“姑娘,奴婢沒說錯罷。”

不喜歡,送什麼點心啊。

裴玉嬌斜睨她一眼,發愁的不得了。

回想起從明光寺那天開始,上元節還簽文,侯府相遇,長公主府私見,還有白河的事兒,比起上輩子,他對她的態度,確實很不一樣。

難道是因為自己這會兒看起來沒那麼傻,莫名其妙的得他青睞了?她摸摸自己的臉,個個都說她長得好,或者,這也是個原因?可以前她嫁給他,也是這張臉啊,沒發現他有多喜歡。

看來,還是因為她不像以前那樣不知事理,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想再嫁給他的。

她不想當王妃,不想擔驚受怕,也不想應付皇上,皇後,皇貴妃那些人,實在太累了,她很堅決的搖搖頭:“肯定不是的,他隻是……嗯,就隻是一番心意,沒有別的意思。”

竹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姑娘馬車出事兒,憑著楚王那麼金貴的身子,他第一個跑去救她,便是再遲鈍,竹苓也覺得自己猜得沒錯。

可姑娘怎麼就不願相信?不過也算了,姑娘今兒提到贅婿,指不定太夫人真同意呢,畢竟大房沒有兒子。

澤蘭把點心放在案上,笑道:“楚王殿下人真不錯,原先瞧著冷冷的,誰想到還會關心人。”

要是自家姑娘能做王妃,她是巴不得,就說一個奴婢,在侯府跟王府,定是不一樣的,要不怎麼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呢?她以後跟著去了王府,也不難攀上高枝。

畢竟自家姑娘腦子不靈光,能怎麼籠絡男人?

就是不知,這楚王可是真的想娶她?

澤蘭拿不定主意。

上房裏,胡嬤嬤見太夫人頭疼,過來給她用大拇指按後腦勺,都是照著穴位來的,她這手功夫很厲害,對於管著一整個侯府的太夫人,著實是很需要的。畢竟要管的事兒太多,腦袋能不累嗎,一累就難受。

被她這樣按著,舒服好些,太夫人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胡嬤嬤笑道:“其實大姑娘說得不錯,您不也擔心她嫁出去受人欺負嘛,哪怕不做長媳,上有婆婆,嫂子,下有小姑什麼的,對於大姑娘來說,諸多鉗製,哪有在家裏快活。”

“理是這個理兒,可贅婿不好找,哪家的男兒願意入贅?除非是山窮水盡了!”

這倒也是,胡嬤嬤點點頭,要做贅婿,首先得忍受被人恥笑,光這一點就難,也影響夫妻關係。可好的也不是沒有,畢竟本朝對科舉放寬了些,贅婿也能科舉了,不像前幾朝,是與奴婢一般對待的。

“可以在本族找找,裴家在金陵,蘇州都有旁係,哪家的親戚或許能薦了知根知底的來呢。”

聽胡嬤嬤建議,太夫人暗自思索,稍後便使人把裴孟堅,裴臻請了來。

聽說這事兒,裴臻哈哈大笑:“真是嬌兒想的?”

“可不是,把我都驚到了!早先前一點事兒不明白,如今還知道打算將來了。”太夫人兩隻手擺在案上,露出一對碧玉手環,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隻我當時也未答她,如今與你們說,你們瞧,這事兒可行?”

裴臻還未說話,裴孟堅沉聲道:“胡鬧,又不是大房斷子絕孫了,要她招婿,說出去不好聽!倒是你……”他瞪著裴臻,“你早該續弦,生個兒子出來,莫被人在背後指著笑話,還要女兒給你撐臉麵!”

被父親一通訓,裴臻微垂下頭:“不是還有弟弟嗎,至於嬌兒,若有合適的人選,兒子覺得招婿也沒什麼不好。”

總是滑溜溜的就想逃過去,裴孟堅氣得一拍大案,指著他道:“你不聽你娘的,也不聽我的?難道這把年紀,還要老子家法伺候!”

裴臻語氣淡淡:“父親實要這般,兒子也不能阻攔。”

“好了,好了!”太夫人就怕這父子兩個吵起來,忙跟裴臻道,“你這幾日勞累了,先回去歇著,嬌兒的事兒一時也急不得。”

裴臻站起來告辭。

裴孟堅收不住,還要去斥責,他也是憋了許久,早前太夫人就與裴臻說過,他作為父親,男人不善言辭,可不代表心裏不想,太夫人說的就是他要說的,結果裴臻一點不聽。眼瞅著他火氣上來,太夫人一把扯住他袖子。

“都是你慣的!”裴孟堅回頭,猛的一聲大喝。

太夫人眼睛紅了,拿帕子擦拭:“你就當是我慣的。”

看老妻掉淚,裴孟堅又軟下來。

“你不是不知臻兒的脾氣,他從來就是一意孤行,軟硬不吃的。”太夫人勸道,“我已托了竇老夫人,若有合意的,到時候再瞧瞧。此時也隻能看運氣了,你總不能真強迫他,這樣娶進來的妻子,莫說臻兒不理會,對親家也不好交代!”

雖說一個家,大事多是男人做主,可女人心細,想得周到,故而在結親上,都會起決定作用,所以在裴家,年輕一輩娶妻嫁人,也是當家主母的事,裴孟堅也信任妻子。

隻到底對兒子不滿,一拂袖摔了桌上茶壺。

走出上房,天色已暗下來,銀鉤般的月亮高掛,清輝撒在園子裏,花木好像染了一層秋霜似的。

裴臻駐足片刻,微微歎了口氣,身後薑九成走過來,叫了聲大人。

他問:“可查到了?”

“屬下無能,還請大人責罰。”薑九成單腿跪地,“那日人多,車馬來往,委實難以尋到線索。”

裴臻大抵也猜到了,隻女兒受傷他著實惱怒,才派了人去查,耳邊聽薑九成道:“不過,那日燕王也在白河,與楚王都有嫌疑,到底是何居心,屬下也不敢妄論。”

裴臻右手握在腰間玉帶上,靜靜聽著,那日裴應鴻與他說,司徒修先救了裴玉嬌,假使他想借機結親,在人前應該救二女兒才對。不是他嫌棄大女兒笨,可皇室子弟,選妻比起尋常人家,更是苛刻,照理司徒修不該做此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