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不及的站起來問:“誰打的,在哪裏?”
“是二夫人。”小丫頭是二房裴應鴻院子裏的粗使丫頭,因裴玉嬌跟裴應鴻感情不錯,平日裏總有些來往,故而身邊的丫環見麵也多,這小丫頭平常就與竹苓不錯,這會兒是來偷偷報信的。
裴玉嬌聽了更不明白,竹苓為何會招馬氏打?
馬氏如今相當於府裏半個主母,竹苓行事又一向中規中矩,怎麼也不該惹到她啊!
她疾步往外而去。
夏日太陽烈,澤蘭忙撐了油傘跟著,輕聲問那小丫頭:“竹苓到底怎麼了?”
“我也不知。”小丫頭道,“好似有人在少爺書房發現什麼,跟竹苓姐姐有關的,我……”她朝裴玉嬌行了一禮,“大姑娘,您快去救她吧,奴婢不便再待著,萬一被夫人發現可不得了。”
裴玉嬌點點頭。
她飛也似的跑了。
二房院子裏的長寬凳上,竹苓正臥在上麵,她已經被打了五記板子,年輕小姑娘雖說不是大家閨秀,可自小伺候主子的,尋常粗活從來不做,也是細皮嫩肉,哪裏挨得住這種毒打,早已滴淚橫流,哀哀痛苦,可嘴裏仍不承認:“夫人,不是奴婢,奴婢不曾做這種事……”
馬氏眸中閃過一道寒光。
裴家家風,講究敦品厚德,嚴於律己,不止在外,對內亦是如此,故而上有老侯爺,下至裴統,都沒有納妾,這裴應鴻兩兄弟,馬氏更是抱有很大期望,在這方麵看的極嚴。如今裴應鴻十六歲,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曾有,她原是想細細挑選,誰料到,竹苓竟然膽大,大房的丫環來勾引二房的少爺了!
“給我再打!”馬氏端坐在如意頭交椅上,厲聲吩咐。
婆子舉起板子,正當這時,裴玉嬌趕到了。
眼見竹苓披頭散發,慘不忍睹,她眼圈一下紅了,好似自己的親姐妹在受苦,忍不住叫道:“二嬸,竹苓做錯何事,你要打她?”
她走到竹苓身邊,想扶她起來。
可竹苓一動就疼。
馬氏道:“你小姑娘不明白,這事兒莫管。”
委實她是震怒,才急著懲治竹苓,二來裴玉嬌向來愚笨,她覺得也不用向她交代,畢竟是晚輩。
可裴玉嬌哪兒肯:“她是我的丫環,二嬸您這樣總要給個說法吧?”她頓一頓,“竹苓很老實,您不是不知,便是祖母都說呢……”
“好了。”馬氏打斷她,使人拿來一個荷包給她看,“竹苓的手藝想必你清楚,這是她繡得東西,如今落到應鴻書房,誰都知道打的什麼鬼主意。”她厭惡的皺了皺眉,“還寫了汙穢的東西,你不曾嫁人,不便知曉。快些回去吧,這等刁奴,就是你祖母知,也不能饒過的。”
馬氏可記得,她將將嫁來時,有丫環勾引裴統,沒等她懲處,太夫人第一個就打了攆走了。
外麵傳她仁慈,可把持整個侯府的,不有點手段怎麼行?
她看向裴玉嬌,小姑娘手緊緊握成拳頭,眼睛睜圓了,不肯相信,馬氏有些頭疼,也懶得理她,仍要打竹苓。
裴玉嬌攔住道:“隻不過是個荷包,這就能定罪?”剛才打量一眼,她有些驚慌,確實荷包是竹苓的,前幾日還在跟前繡呢,可她絕不會拿去給裴應鴻,她再笨,也不會那麼沒腦子,比自己還傻,她叫澤蘭,“你扶竹苓起來,咱們回去。”
竟然敢當眾與自己對著幹,馬氏著惱:“玉嬌,你莫縱得奴婢無法無天,該管不管,以後有得你苦頭吃!”
澤蘭忙勸:“姑娘,要不還是聽二夫人的。”
裴玉嬌不理會,低頭看向竹苓,輕聲問:“竹苓,是你做的嗎?”
“不是,姑娘,奴婢怎麼會,奴婢也不知道這荷包……奴婢不明白,明明昨晚還在的,姑娘!”竹苓嗚嗚的哭,眼淚一串串落下來,滴在長凳上,“這汙名奴婢不能承認,哪怕被打死!”
印象裏,竹苓最是善良不過,從不曾在她麵前說人是非,在王府,也不曾仗著主子是王妃就橫行霸道,司徒修打她手心時,竹苓總是敢逆著他求情,嫁人了,她原想多送些嫁妝,竹苓也不收,說她已經待她夠好的了。
這樣的人,怎麼會做這等齷蹉事!
裴玉嬌打定主意要保她,大聲道:“二嬸,這事兒我瞧著有蹊蹺!”
“蹊蹺?”馬氏很是不耐煩了,手放在把柄上,調整了下坐姿淡淡道,“你覺得不對,倒是說個子醜寅卯來,說不出,莫怪我打發她了事!府裏還有許多事宜,一樁樁等著我呢,我沒空跟你在這兒耗,可聽清楚了?”
那不是在逼著自己,裴玉嬌心想,她還是急了,一開始該去見太夫人,如今去,隻怕她剛轉頭,馬氏就得把竹苓打殘了!因平日裏,馬氏就對兩個兒子極為愛護,今日這所作所為,一看就是氣狠了,這口氣不消,她不願停手。可自己好歹也是大房的大姑娘,二嬸就不能給自己一點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