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英倒是頗能理解秦夏末的尷尬。
他自持身份的慈祥一笑,對秦夏末老成持重的道:“夏末,看你的表現,我想你大概知道了你母親並不是我親生女兒的這件事……你不叫我外公也是可以的,叫我一聲陸老先生,總不會覺得為難了吧?”
秦夏末有些拘謹的嗯了一下,身子不安分的在沙發上挪了挪。
在來此之前,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直麵陸殿英的準備,可真的到了這裏,才發現她準備的還是不夠。
憑著她那點初出茅廬都算不上的社會經驗,和陸殿英這種風風雨雨走過了大半生的老者相比,對方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眼神,便仿佛已經看透了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陸老先生。”秦夏末抿了下唇,她心中很想直接追問關於自己母親的身世,但又覺得這樣對陸殿英不是非常禮貌,隻好按下不提:“對於我舅舅和舅媽成為被告一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細致的資料雲深也已經派人提交給我看過,就事實情況來講,我不認為國忠和他妻子不該有此報應,你並沒有什麼可值得對我抱歉的,反倒是我教子無方,該對你說聲抱歉才是。”
陸殿英的手指輕輕的敲擊了一下桌麵,視線若有所思的轉移到了桌角上擺放著的那疊文件上。
顧雲深不愧是少年老成的頂級精英,如此硬生生的打了他的臉,還偏偏要占著全部的道理,讓他即便痛失兒子,也還要親口承認顧雲深做得對,實在是巧妙之極了。
秦夏末沒料到陸殿英竟會如此的講道理,一時間有些失語的咬了咬下唇,突然覺得來此的目的有些說不出口了。
要是陸殿英身為長輩偏袒自家兒子,她還可以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予以譴責,發揮一下三寸不爛之舌,讓陸殿英內心愧疚,成全了她和顧雲深之間的婚事。
但眼下,情況顯然超乎了她的預料,甚至讓秦夏末脆弱的小心肝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感動。
畢竟她現在還隻是失憶的狀態,又從顧雲深那裏聽說她一直都是住在陸國忠家裏的,那麼陸殿英不知道陸國忠私下裏都做了些什麼,似乎也並不是那麼不可思議的。
悄悄地對這個從小濡幕的外公多了那麼兩分親近之意,秦夏末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從利益角度開口道:“陸老先生,我已經知道您希望陸瑾月嫁給顧雲深,主要目的是為了顧陸兩家的聯姻,我說的對嗎?”
“是雲深告訴你的?”陸殿英微一點頭,顯然並沒有將這種出賣晚輩幸福的事情當做一回事:“我的確是這個意思,本來陸家並不需要靠著這種手段延續下去,可惜顧雲深如此出色,陸家的小輩是遠遠比不上的,為了我這個老頭子蹬腿的時候能閉得上眼睛,我也隻好出此下策了。”
言語間,陸殿英表現了十足的誠意,很有耐心的等著聽秦夏末的高見。
秦夏末則是悄悄地咽了下口水,盡量坦然大方的提出了建議:“既然隻是這樣,那麼您有沒有想過,如果讓我代替陸瑾月和顧家聯姻,顧雲深將不會再對聯姻一事這樣反對,婚後您想要的也是一樣可以得到的,總比現在要容易的多了。”
本來,秦夏末覺得陸殿英不選擇她,而選擇了陸瑾月是無可厚非的。
她姓秦,而陸瑾月姓陸,哪一個女孩才更加可靠,陸殿英心中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可現在,顧雲深的態度如此明顯,但凡陸殿英還想促成顧陸兩家的事情,那麼考慮她一下也未嚐不可。
果然,陸殿英聽了秦夏末的毛遂自薦,麵上明顯的顯露出了些許猶豫之色來。
過了片刻,老者沉吟著開了口:“本來商業聯姻,陸家要哪個女孩去都是一樣的,但陸瑾月對雲深的心思,想必夏末你也是清楚地。我在陸瑾月小的時候早早的告訴她顧雲深會是她未來的丈夫,她也一直都做的盡心盡力,我沒有道理這樣剝奪她的愛情。”
“……您的意思是不同意了?”秦夏末小臉一白,心情沉重的垂了垂眸子。
本來,她是想要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困擾在顧陸兩家的難題,從而得到顧老夫人的認可的。
現在看來,她還是想的太過天真,才白來一場了。
陸殿英神色肅穆的歎了口氣,並沒有立刻回答。
“我明白了。”
既然再留在這裏也沒有用了,秦夏末主動站起身來:“那……我告辭了。”
“等一等。”眼看著秦夏末纖細的身影走到了門邊,陸殿英思量許久,出聲叫住了她:“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我和你母親,顧家和你母親之間是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