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顧雲深垂下眸子，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了秦夏末眼中難以掩飾的痛苦和懊悔。
他走到床邊替秦夏末倒了一杯水，看著她慢慢的小口喝著，薄如一線的唇緊抿。
一杯水很快見了底。
秦夏末搖搖頭示意不再需要，默默的平靜了一下忐忑的心情，才若無其事的開了口：“我記得自己頭很痛……現在已經不痛了，你有沒有被我嚇到？”
說話時，她的神色俏皮的對著顧雲深眨了眨眼睛，仿佛她的心中真的毫無陰霾。
但是這樣的隱忍看在顧雲深的眼中，除了心疼以外，再無其他。
微微頷首算是回答了秦夏末這個問題。
男人神色冷靜的在秦夏末的床邊坐了下來，漆黑的瞳孔直視著她不自覺閃躲的目光，一字一頓的重複道：“夏末，無論你有什麼問題，現在都是提問的最好時機。”
“提問？”秦夏末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隨即不解的歪了歪小腦袋：“有什麼是我必須要知道的嗎？難不成是我的身體有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可要真的是那樣，她保證顧雲深是絕對不會讓她知道的。
“流產手術。”見秦夏末始終不肯將話題單刀直入，顧雲深沉聲提醒：“一個月前，你已經在醫院做了身體檢查，得出了曾經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做過流產手術的結論，對不對？”
聽到這裏，秦夏末單薄的身子重重的打了個冷顫。
她唇角俏皮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水眸無助又絕望的凝視著顧雲深，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平淡的提起這件事情。
被流產了的，不是別人，是她和他的寶寶。
還是說，他真的可以毫不在意？
無數的謎團纏繞在心底。
秦夏末勉強逼迫自己打起精神，說話時卻還是免不了的帶了哭腔：“是，我已經知道了。”
近兩個月以前的所有事情，現在想來全都是曆曆在目。
包括那個女醫生嘲諷又戲謔的神色，以及她得知真相後的心如死灰。
那個時候，她本以為顧雲深是因為要娶陸瑾月，才不方便留下她和她的寶寶。
但是當她檢索了最近一個月的記憶，才發現顧雲深對陸瑾月似乎並沒有她過去想象中那樣情深意切，甚至已經為了她而徹底斷絕了與陸瑾月之間未婚夫妻的關係……
雖然她目前還無法順暢的記起一切，可記憶是不會騙人的。
如果他早已回應了她的感情，那麼為什麼不肯留下他們之間的孩子？
光是想到這一點，秦夏末纖細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心痛的無法呼吸。
“夏末，我不是不想留下你和我的孩子。”
顧雲深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終於忍不住的抬起手來，將此刻看上去分外脆弱，好像馬上就要分崩離析了的秦夏末擁入懷中。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優雅，聽在秦夏末耳中，卻無端端的令她心痛如絞，隻想逃得遠一點，永遠也不用麵對事情慘淡的真相才好。
秦夏末喉嚨一哽，卻控製不住眼淚的流出，她倔強的用手背胡亂的在小臉上擦了擦，堅定地用小手抵住了顧雲深的胸膛，和他麵對麵的坐在一起，強迫自己去聽那所謂的真相。
“為什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夏末一貫溫柔甜美的聲線不自覺的有些沙啞，多了些聲嘶力竭的味道：“顧雲深，不管你為什麼不想留下那個寶寶，起碼我也該有知情的權利，不是嗎？”
“夏末……”提起那個未曾蒙麵就已經夭折了的孩子，顧雲深心中何嚐不痛。
當時醫生說的話他言猶在耳，明白導致胎死腹中的因素不計其數，比如秦夏末心情不好或者無意識間做了什麼劇烈運動，畢竟她本人並不清楚懷孕的這件事。
但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和他服用的藥物有關。
換而言之，他在不知不覺中，親自導致了那個孩子的夭折，如果秦夏末會因此而恨他，他確實無話可說。
看著顧雲深神色中流露出的痛苦，秦夏末一邊埋怨著自己的不爭氣，眼淚卻因為心疼而流的更凶。
明明顧雲深背著她決定了這樣重要的事情，又不肯告訴她。
要不是她身體不適，為了怕讓他擔心才私自做了檢查，很可能她終此一生，也不知道她曾經失去過什麼。
她也曾暗自為他想了很多很多的借口，但是和一個寶寶的生命比起來，都太過渺小。
令她哪怕是自欺欺人，都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