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中的照片放在行旅箱,從衣櫃右角的第二個抽屜裏拿出沈柯走時拿給我的小鑰匙。我走到隔壁沈柯的房門口,拿出鑰匙輕輕的打開鎖。推門而入,便看見沈柯的房裏掛著五顏六色的用木頭做的蝴蝶。
我向上伸直雙手,剛好觸碰到一隻黑色的蝶,那隻蝶上已落了一層灰,就如沈柯走的那天他沒有看到我時灰的心情。都是傷了現實淹了夢幻卻無言語的青春暗色。我從家裏抬來凳子,用雙手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把蝶取下,放在小木盒裏。就這樣來回走了十幾趟,滿屋的蝶終於全部取完。我的雙手也沾滿了灰塵,暗香浮動,華麗轉移。沈柯,你華麗的青春夢幻轉移在小木盒裏,它將穿梭我的整片時光。
天亮了,我拖著行旅箱走到車站。還沒上車前就看見小學同學李銳的媽。
她問我要去哪?我說我要去外婆家。
她說:“若希,你爸和你後媽現正著急的找你,聽你爸說你後媽為了找你昨晚在路上跌倒頭撞到了石頭流了很多血,你快回家看看吧!”
我笑得一塌糊塗,她上前摸摸我的頭,說:“若希,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你後媽額頭流血了你還笑成這樣,太不象話了。”
我沒有回答,看到鳳陽至竹嶼的車來了就立刻上車。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我看到李銳媽在打電話,我猜想她肯定是給我爸打電話。
車子開到半路我就下車了,我沒有去找外婆,也沒有去找姑姑。我想:既然決定了要走就該走得徹徹底底,最好讓他們所有的人都找不到我。
風吹著我的臉,我蹲在路口,遠遠看到有輛車過來,我站起身揮揮車,車在我的麵前停下。我看也不看車的去處就提著行囊走了上去,車上很雜,很亂,索性還有座位可以坐。
售票員問我到哪?
我說不知道。
我問他車的終點到哪?
他說廣東汕頭。
嗯,那就到汕頭。
車子到站,我提著偌大的行囊下車,看著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我忽然間就慌了神。我不知道我該往哪邊走,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到底哪裏才是我的停歇點?
我覺得自己太草率行事了,現在有些後悔。我坐在候車廳裏,腦子一片茫然。肚子也開始唱起空城記,就如我現在的處境。可我真的很累,腿腳沒有一點力氣,額頭上開始冒冷汗,隻感覺頭很沉很沉,身體一直往下墜往下墜,仿佛要掉進萬丈深淵,然後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很大的房間裏,牆是純淨的白,天花板也是純淨的白。但不同的是天花板上粘著大大小小的用綠色的紙張折的星星,那些星星的空隙有紅色的線垂下來,線上掛著折好的鳥。我躺在床上,伸直雙手就能夠到那些懸掛的鳥,輕輕一碰,叮叮作響。門在此時被推開,一個六七歲左右梳著兩個小辮子小女孩走到我床邊,她對我笑。
“姐姐,你長得好可愛哦!”
第一次被人說可愛,而且還是這麼小的孩子,我覺得很有趣。“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這是哪裏?”
“姐姐,我叫江素蓉,樸素的素,芙蓉的蓉。這是我家。”小女孩用稚嫩的聲音說。然後她過來摸摸我的頭,“姐姐,你生病了,媽媽說你沒好好睡覺所以生病,我每天都好好睡所以身體棒棒的。姐姐,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