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 野棠花落(3)(1 / 2)

看著落日的旌旗掩映在紅霞中,黃昏下離群的孤雁駐留在巴蕉葉上。水流了花謝了,你我的身影還能夠再次重逢嗎?鳥飛了鳥又來了,你我的風景還能在山色中相遇嗎?世事如浮雲,我知道人終究會被雲層隔開。人生如飛絮,我知道有些事終將載滿蒼煙。

人麵在桃花相映紅的時候,卻不知道人麵跑到哪兒去了?輕薄透明的帷幔被香霧所鬟濕,慘冷寂廖的珠箔被飄燈所打亂。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江素陽與我,難道要分兩頭?一個往東而流,一個往西而飄。垂淚到天明的蠟燭都付了斷猿悲咽,難道江素陽就隻作瓶落井,一去無消息?

我獨身一人站在汶川的大地上,看著那些喊著親人名字的人們,淚流滿麵。這裏到處都是殘恒斷壁,坍塌的瓦礫。我依稀可以看到倒塌的灰白色牆壁上還有血跡,地上散落著無數的鞋子,其中以小孩的鞋子居多。

我看到一個年輕的母親撿起地上的一雙粉紅色的小鞋抱在懷裏大聲悲哭,她叫著:“小亞,我是媽媽,你在哪裏呀?你快點回答媽媽,媽媽好愛你,你在哪裏?”她一直喊叫著,可是地上沒有一點回音,隻有斑斑血跡。她旁邊站著同樣表情痛苦的男人,那男人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把手按在女人的肩上,想試圖說些安慰的話可是一句都沒說出來。忽然,那女人把鞋子交給男人,蹲下身子不停的刨著土,她雙手不停的刨著,刨得太用力了血絲順著她的手滑落下來。旁邊的男人終於抱住她,泣不成聲。他說:“老婆,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沒有了,昨天屍體被抬出來,我怕你傷心瞞著你偷偷葬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讓我看小亞最後一眼?為什麼?她是我的女兒呀?她那麼乖,那麼聽話。她還那麼小,怎麼可以就離開這個世界呢?小亞,媽媽想你,你回來吧!你前幾天不是叫媽媽買條紅色的裙子給你穿嗎?媽媽今天買來了,你快點回答媽媽呀……”那個女人不停的哭喊著,她雙手捶打著她老公,雙眼紅腫,頭發淩亂,滿身都是泥土。她就一直坐在地上哭,她老公緊緊的抱著她,也泣不成聲。

我看著眼前的這對夫妻,淚流滿麵。我忽然很害怕江素陽也像他們的小亞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大聲的叫著江素陽的名字,可是沒有回音。我知道江素陽生還的機會渺茫,可是我還是希望奇跡能夠出現在我麵前,我希望江素陽能聽到我的聲音,然後從廢墟裏爬出來,擁著我入懷,對我說一聲:若希,我還活著,健健康康的活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喊了多久。隻記得後來天地一直在旋轉,不停的轉啊轉,我一頭栽倒在地上。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賬蓬裏,旁邊站著幾個小護士,她們正在給一個傷者包紮傷口。

我坐了起來,頭還是有些暈。剛要開口說話就看到有人進賬蓬,那人進來之後就盯著我看,看得我有些不自在。忽然她開口說話,真把我嚇了一跳,她叫我,她說:“若希姐,你是若希姐,對吧?”在這裏我沒有認識的人呀,我心開始狂跳,我在想是不是江素陽已經死了,臨死時把我的照片交給別人。

那女人突然上前抱住我,她說:“若希姐,你忘了我啦?我是小丫,以前在南京商場的時候你買過我的花。”

小丫?我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個揮著翅膀的小女孩。

後來我曾回憶起那天去汶川的情景,除了見到小丫,就沒看到過江素陽,他是生是死我一概不知。汶川那麼大,受難人那麼多,我最終還是沒能找到江素陽。

我隻記得那天和小丫聊了很多話,小丫說她現在在中央美術學院畫畫,她說她的夢想一定會實現的,她說她看了電視裏汶川的報道,很揪心,然後就來這邊當誌願者。當她問起我來這邊的情況時,我隻是含糊的代過,我說我來找個朋友。

我隻在汶川待了一天就回老家了,因為爸打電話給我,他說我外婆快不行了,讓我回家一趟。我坐了下午4:00成都往廈門的飛機,然後再轉車回家。我到了外婆那,看見舅舅還有大姨他們正跪在外婆的棺木前。我淚流滿麵,我到底還是來晚了,沒能見到外婆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