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西華宮出來皇帝就有點後悔了,夜裏的冷風吹在身上格外的寒冷,遠處巍峨的宮殿映在暗沉的光線中,有種不可逾越的冷漠疏離,這就是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也是個讓人無限向往的地方,就如同大家口人如芝蘭,品性高潔大哥,不也是為了這個位置發動了一場勞民傷財,吞噬生命的戰爭?
皇帝覺得身子越發有些冷,即使裹緊了身上的裘衣也不能讓他的心裏溫熱一分,因為身邊少了那個人吧。
這幾天他就好像是一個被初動的情懷引發的少年,隨時隨地都在燃燒著,就好像心口燃著一隻火團,讓他覺得燥熱難耐,其實……,沒有她之前,這個宮裏就應該是像現在這樣冷的不是嗎?
當初明明可以離開,為什麼還要死乞白賴的在趙瑾玉的身邊。
那是因為跟著她會吃到可口的飯菜,晚上睡覺的時候被她擁在懷裏,不會覺得這夜色這麼寒冷。
這樣拒絕她的趙瑾玉讓他生氣,讓他有種被忤逆的惱羞成怒,更是有種被拒絕的……,傷心,那種自己一腔熱血卻被人淋了冷水一般的難過。
可是傷了她就好嘛?
當初被那幫天歸教追殺,它還是一顆石頭,卻為了救趙瑾玉而奮不顧身,身子碎裂的時候很疼,可是他又覺得莫名的心安,因為他知道,她安然無恙。
這樣珍貴而放在心口的女子,何必要讓她不高興呢?
不就是要忍一個月?
曾經等待讓他覺得十分漫長,為了讓人趙瑾玉在那樣一個亂世中安然,他還和十分不屑的天歸教仙君做了交換協議,這是他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這麼長時間都忍下來了,難道還差著一個月?
瑞福站在一臉高深莫測的皇帝身旁,想著到底要怎麼勸勸皇帝,他能看出來皇帝對這位趙小姐的與眾不同……,他其實估摸著這跟當初皇帝到了晚上就沒法喚醒有關,更甚者跟當初安統領被派到杭州有關。
因為皇帝從來就不是個一見鍾情的人,他雖然年少但是經曆的事情太多,心裏頭早就千瘡百孔,沒有好肉了,太後的無情讓他對女子厭惡痛覺。
所以這位趙小姐必然是不同的。
能讓皇帝當即就冊封做了皇後,能讓皇帝連折子都看不下去,急匆匆的跑出來就隻為了看她高興的樣子,更甚者毫不顧忌的就要留宿在西華宮裏,似乎沒有想過……,趙小姐如今還不是皇後,皇帝寵幸她是需要喊到皇帝住的宮殿裏的。
這樣的一切都讓他知道這位趙小姐的重要性……,總歸,今日皇帝這般發脾氣離開,更甚者一怒之下寵幸了別人,估摸著兩個人之間就有隔膜了,這可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他看著皇帝從要給稚齡的孩童長成一個男子,他希望他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生兒育女,帶著喜怒哀樂,不要總是窩在那個冷冰冰的宮殿裏。
瑞福偷瞄了眼皇帝的臉色,輕聲說道,“陛下,您出來的時候可是沒有戴先帝留給您的玉佩呢,那可是先帝親手打磨出來的,別是給丟了,要不老奴伺候著陛下回去拿?”瑞福絕口不提皇帝剛才發怒的事情,隻好心的給皇帝找了個回去的理由。
皇帝覺得就好像想要睡覺就被人送上枕頭一般,妥帖的很,深深的看了眼瑞福說道,“那……起駕回西華宮。”
簇擁的皇帝的人起碼有幾十個,就這樣呼啦啦的又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想著,陛下這是又怎麼了?
怎麼來來回回的就跟負氣的孩子似的?
皇帝走後趙瑾玉就一直僵坐在床上不說話,李嬤嬤手裏端著濃稠溫熱的杏仁茶,說道,“娘娘,你手腳都涼了,快喝一口。”隨即把杏仁茶放到了趙瑾玉的手裏,見她接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娘娘,陛下走了。”
趙瑾玉低頭喝了一口杏仁茶,隻覺得心裏沉到底,說道,“恩。”
“娘娘……,其實您是害怕吧?”李嬤嬤畢竟是過來人,總是要比旁人心思細膩,說道,“也沒什麼可怕的,是女人總是要經曆那樣的事,再說,娘娘娘歲也不小了,不想要一個孩子嗎?上次你還抱著三太爺家的孩子不肯放開,說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
趙瑾玉喝了一口杏仁茶,隻覺得甜滋滋的杏仁茶讓她的僵硬的手腳也有了幾分無溫度,說道,“嬤嬤,你別問了。”她是在害怕,但是這種害怕跟李嬤嬤理解中的害怕不一樣,她是害怕皇帝這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