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你在說謊!”趙瑾玉的聲音徒然變的尖銳,嚇的淑妃臉色刷白。“你當我也是六歲的孩子,可以隨意哄騙?你要知道……,當初陛下是要杖斃你的,是瞧在公主的麵上,怕她難過,這才饒了你,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竟然還刻意傷她?”
淑妃隻覺得感恩兩個字刺的她眼睛疼。
這句話就好像是衝垮堤壩的最後一道洪水,讓淑妃終於爆發了出來。
“對,我就是不喜歡她,我憑什麼要喜歡她?當初我不過就是跟隨姐姐們過來露臉,就是多看了公主兩眼……,就叫陛下點了名!我不甘心。”淑妃哭道,“都說宮裏錦衣玉食,可是吃的再好,睡的再好又如何?我一輩子都見不到養我的姨娘,她就我這麼一個孩子,把我看成眼珠子一般的。”
趙瑾玉沉默的看著她。
這種沉默越發滋長了淑妃的氣焰,她說道,“我那時候才多大?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卻讓我帶一個孩子!都說我要感激公主,可是我有什麼要感激的?要不是她我又怎麼會在這裏。”淑妃狠狠的擦了一把臉的淚痕,“娘娘,你不知道吧,我到現在還是處子。”
趙瑾玉其實已經料到了,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震撼。
“我進宮就是在守活寡,娘娘,你說我要不要感恩?”淑妃眼神銳利的質問道,“你說我能喜歡公主?如果是你……,你會真的喜歡這個孩子?”
“但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你背叛皇帝的理由不是嗎?”趙瑾玉隻覺得悲哀。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苦,你是趙家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又一下子就成了皇後娘娘,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這些庶女的苦。”
趙瑾玉嗤笑,說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的養父是天歸教逆賊?我被養父母拋棄……,我認祖歸宗也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
“你……”
“淑妃,沒錯,這世上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但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你害人的理由,如果我不是對陛下足夠了解,你差一點就毀了我和陛下的感情,到時候……,你應該也知道得不到皇帝寵愛的皇後是多麼悲慘?”趙瑾玉歎了一口氣,單手握成拳頭,“你說你不喜歡公主,可是公主又有什麼錯?她跟著你的時候還是嬰兒,根本就無從選擇,她從出生就跟著你,滿心眼的愛護著你,把你當做親娘一般的。”
“你覺得委屈?委屈就可以借刀殺人?”
“你確實是應該感激公主,如果不是她,你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裏,不然早就身首異處了,我跟你說這麼多……,也是希望你看開,不要讓公主難過。”
淑妃眼中的火焰漸漸散去,趙瑾玉的話就好像冷水一樣澆在她的身上,一句一句的讓她認清了現實。
淑妃的肩膀下垂,低頭盯著光潔的地板,臉色灰白的說道,“娘娘,我知道我做錯了,你是個好人……,對我也很好。”最後一句帶著了無生趣的死灰,“娘娘,你殺了我吧,我已經不想活了,更何況按照我的罪行也早該死了。”
“不要!”昭陽公主一下子竄了出來,她眼角掛著淚珠,跪在地上,說道,“母後,你不要殺姨媽,我求求你了。”
趙瑾玉目光深沉,“你不恨她嗎?她隻把你當做累贅。”
昭陽公主哽咽的哭道,“不恨,是婉兒沒做好,婉兒要是早點知道姨媽不喜歡呆在宮裏,婉兒就跟父皇說了……,求母後放過姨媽。”
“但是她做錯了事,離間母後和父皇……”
“那就……”昭陽公主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樣子來,畢竟還是一個孩子,“母後,你罰我好了。”
趙瑾玉看著發懵的淑妃說道,“你仔細看看公主,她是多麼好的一個孩子……,到這時候還要為你求情。”
淑妃咬緊下唇,忽然就失聲痛哭了起來。
淑妃離宮的時候是個下雨的陰天,她手裏拿著一個包袱,看著巍峨的城牆有種自己都不知道的激動。
遠處,一個小小的人影藏在牆角,含淚看著淑妃。
趙瑾玉握著她的手說道,“你要是後悔就讓她回來。”
昭陽公主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等著抬頭的時候目光堅韌,“不,婉兒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謝謝你母後。”
趙瑾玉心疼的把公主攬到了懷裏。
有了皇後的手諭,淑妃很快就出了宮門,原本出來之前那麼迫切,但是真等著出來……,竟然有一股失落的感覺。
淑妃想起皇後最後的話來,“我放你出去,隻是因為不想讓婉兒傷心。記住,你以後不是淑妃,而是林翠,淑妃已經病故了。”
淑妃捂著臉,應該說得到新生的林翠捂著臉,哭著走了出去,即使貧窮,即使遭人欺辱……,但是天地這麼大,可以任由她飛翔。
她暗暗的說道,多謝你娘娘,多謝你……公主殿下。
很多年之後,昭陽公主已經長大,有一天她在路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那是多年前離她而去的淑妃。
林翠早就不複曾經嬌美的模樣,臉上帶著苦難的風霜,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不好,但是等著她兩手個拽著一名少年,臉上卻現出慈母的溫柔來,這種溫柔……她從來沒有給過她。
昭陽公主原本想要去相認,最後卻放棄了,她心裏一直有個地方裝著淑妃,但是這一刻,她忽然就覺得,有些東西是應該放棄了。
因為她原本就不屬於你。
還好她有母後……,以後也就是隻有母後了。
蘇清塵番外
蘇清塵一直都很討厭秦宏,就算是後麵秦宏曾經幫過自己……,但兩個人卻是敵對的關係,一個是錦衣衛右指揮使,一個是錦衣衛左指揮使,皇帝在一個衙門設立兩個管事的,其實就是為了兩個人互相牽製,所以兩個人敵對即是互相看不順眼,也是職位帶來的必然。
可是有一天蘇清塵發現,那個他一直當做勁敵的秦宏竟然辭了錦衣衛,去了邊關!
而且還是不辭而別!
蘇清塵當時知道的時候人家已經上路了,他心裏不甘心,總覺得很不舒服,騎著馬追了一天,終於在一個路口堵住了他。
“你小子不地道啊,怎麼走也也跟哥哥說一聲?”蘇清塵氣的吹胡子瞪眼,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馬車裏的秦宏說道。
“誰是我哥哥?你誰啊?”秦宏臉色有點蒼白,可能是有些暈車,但是對著蘇清塵一樣不客氣,“沒事我就走了,別擋路。”
“哎……”蘇清塵氣的差點從馬上跳下來。
“好狗不擋路啊。”秦宏繼續撩撥道。
蘇清塵臉上青了下,白了下,最後無奈的說道,“真拿你這個人沒辦法,老哥我就是舍不得你而已。”蘇清塵下了馬,從馬上解下一個包袱遞給秦宏,說道,“送你的盤纏,還有一些醬菜,是我嫂子親手做的。”
秦宏臉色發白,看起來有些羸弱,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說道,“你怎麼給我帶醬菜?”
“我聽你下屬說的啊,說你最近胃口不好……,上次吃我家嫂子做的醬菜就說想買,我就給你順道帶了些。”
“是這樣。”秦宏緊緊的捏著包袱,擋住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蘇清塵和秦宏閑聊了幾句,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他最後按耐不住的湊過來問道,“老弟,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天咱倆喝醉酒的夜裏……,咳咳咳,和我睡一起的女的是誰?”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再說能隨意留宿肯定是個風塵女子,你找她幹嘛?”
“我也不知道。”蘇清塵看起來有點緊迷茫,搔了搔頭說道,“但是這裏……”他指著自己的心,“好像一直不安生。”
“屁,我看你就是色心不改。想二度春宵。”
“嘿嘿,二度春宵是不假,但是……,我說了你別不信,我感覺自己可能喜歡上那人了,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秦宏瞳孔伸縮了下,隻感覺心跳加速,為了掩飾這一點他很快就惡聲惡氣的說道,“就是有病。”
“對,有病就得趕緊治啊,所以你快告訴我……,那人是誰?”蘇清塵厚臉皮的說道。
“我怎麼知道,走了,要不晚上趕不上客棧了。”
“別……”
秦宏和蘇清塵的送別就這樣不歡而散。
五年之後,蘇清塵還是單身,已經列入老男人的行列裏,他大哥張知事愁的不行,噢,不對,張知事現如今可是升官了,成了刑部的左侍郎,但是光他愁有什麼用,人家蘇清塵自己不著急。
有一次把張侍郎逼急了,問他到底想怎麼樣。
當時蘇清塵神色迷茫,說道,不知道,就是不想成親。
張侍郎的愁緒影響到了溫氏,溫氏進宮見皇後娘娘趙瑾玉的時候就把這個擔憂給說了,還問能不能給蘇清塵指一門婚事。
趙瑾玉想著這婚事不能強逼,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不是?回頭給皇帝吹了個枕頭風,派蘇清塵下去曆練去了。
出去轉轉,興許就有姻緣了。
蘇清塵走了許多地方。最後來到了邊關,秦宏剛開始還掛著職位,再後來就辭官了……,他一直都沒見過他。
蘇清塵騎著馬,順著別人告訴的一路走下去。
一邊嘴裏嘀咕,“怎麼住在這種鬼地方?就好像惹了仇家要躲避一樣。”要說秦宏隱秘工程做的好,要不是蘇清塵是錦衣衛,發動了所有的消息網還真就找不到這地方。
“藏的可是夠深的。”
蘇清塵走到門口,看到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牽著一個女子的手,不知道為什麼看那女子的背影竟然跟秦宏很像。
肯定是眼花了。
蘇清塵忍不住想著,揉了揉眼睛,然後下馬來,問道,“喂,這位嫂子,你知道有一戶姓秦的人家住哪邊嗎?”
“你說誰?”
結果小男孩一回頭,蘇清塵就愣住了。
這特麼不是他的縮小版嗎?
然後他看到了女版的秦宏……,他隻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哐當一聲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