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一聽,這還得了,當即火冒三丈,氣衝衝就往府裏趕。
等到了府邸,想起前些日子徐冉大病一場的樣子,怒火倒熄了七成。這個女兒心氣高,凡事又喜歡憋心頭,十月份為著蠶禮典樂的人選,怕是還沒回過神。徐老爺這麼一想,心又軟了。
徐冉站在中間,左邊是徐嬌,右邊是徐佳。抬頭一瞧,前方站著徐老爺和蕭氏。複又將頭低下去。
徐老爺先點了徐佳,問起她的天文與周法。徐佳對答如流,徐老爺滿意點點頭,目光移到中間,略一遲疑,視線往左偏了偏,點了徐嬌。
拿了《說文》《字林》考徐嬌的基本功,徐嬌答得結巴,卻也能對上。
終於到了徐冉。徐老爺抿抿嘴,看了看蕭氏,意思是讓她來考。
蕭氏當即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怕出題太難,冉冉對不上受刺激,又或者出題太易,冉冉好強心重鬧脾氣。
這府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二小娘子徐冉冉,是個最好麵子的人。發起脾氣來,連親爹娘都要避讓幾分。
蕭氏怨怨地看了眼徐老爺,腦海中過了一圈,拿了道算術來考徐冉。
“今有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凡百錢買雞百隻。問雞翁母雛各幾何?”
這道題不難不易,正好適合。蕭氏命使女攤筆墨,刻意放低聲音,柔柔道:“冉冉,你慢慢想,為娘同你父親到裏屋吃茶,寫好了拿過來便是。”
她揮揮手,示意徐佳和徐嬌回去。攜手同徐老爺往裏屋一坐,沏起熱茶來。
徐冉在案頭站了半個鍾頭,欲哭無淚地再次交了白卷。這題她看第一眼,先是懵了。然後好不容易將文言文轉換成大白話,然後又犯難了。
數學是她的死穴啊死穴,無論前生還是今生,讓她做個數學題簡直就是要老命啊。更別提,她的原身什麼記憶都沒留下,她空有一副軀殼,實際上什麼都不知道啊。更別提用文言文來解決這道題了。
換句話說就是,徐冉比別人少了十二年的大周精英教育,現如今街邊殺豬的屠夫都比她有文化。
拿了張白紙到裏屋一遞,輕晃晃四個字“我不知道”,徐冉簡直不敢睜眼看對麵爹娘的臉色。
徐老爺按捺不住,以為徐冉還再為蠶禮的事鬧脾氣故意交白卷,當即拍桌而起。
徐冉一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蕭氏見女兒麵色蒼白,立馬拉住徐老爺,示意徐冉回屋去。
徐冉腳步虛浮,無精打采地往屋外走。一想起即將麵對的考試人生,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
出了屋,丫鬟上前伺候,徐冉心情不好,屏退使女,自己到園子裏逛。走走停停,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徐老爺書房南邊的窗戶下邊。
徐老爺氣吼吼的沙嗓響起,徐冉豎起耳朵往窗戶底湊了過去。
“七科白卷啊,簡直徐家恥辱!今日考的這第八科,還不知她有沒有做卷,任性至此,實在家門不幸。”
徐冉聽得心頭一顫一顫的,摻雜著一絲莫名的沮喪,覺得有些委屈。
大周朝子弟五歲進學堂,世家貴族更是三歲啟蒙,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可她對個聲韻對子都不會啊,如要趕上同齡人,什麼都得從頭學起。
可現如今,就要她直接跳過啟蒙教育,雖然多活一世,但前世她沒有接受過如此崇古的教育,學起來實在有點困難。就拿前幾日的史論考試來講,十道題,隻有一道題是她認識的,因為題目中終於出現了兩個她認識的人名。簡直感動。
“諸葛亮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王安石用申商之實而諱其名論。”
看完題後又傻了。
說的啥?
然後徐冉意識到,這個朝代根本就沒聽過,架空啊架空,萬一此諸葛亮非彼諸葛亮,此王安石非彼王安石呢?根本不敢下筆啊!
且學堂有規,提筆亂答者,罰十笞,請家長。什麼是提筆亂答呢,就是你說出個因卻不能說出個果,邏輯不通,不過關。此規則旨在訓練學子邏輯思維,隻要是嘴裏說出的理論,喊著淚也要給它圓回去。
題目看不懂又不敢亂答,徐冉表示,她壓力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