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沒有加蓋到三樓
一彎素顏的狼牙月掛在天邊,肉掌櫃決定殺一隻今天剛送到的小羊羔子做夜宵,和貓酒二位把一些關鍵的細節聊透。
長樂坊大管家這一桌席沒有桌、也沒有席、隻有酒。
他們三個有些餓了。
大管家伸出右手誌得意滿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目送三位還在興奮爭論的食街大佬消失在視線中。
他也有些餓了,他要去找個地方美美吃一頓,然後再尋個姑娘開心下,這一晚就算圓滿了。
當天晚上肉掌櫃的店裏燈火通明,夥計上了板之後大堂裏依然亮著燈。食街公會的成員本來約好了第二天早上開會,卻被陸續叫到肉掌櫃的店裏,大家一邊擼著羊腰板筋肉筋一邊就著平時根本見不到喝不著的文君坊陳釀穿越回那個三進的小院子,陪著三位掌櫃又經曆了一次驚心動魄與峰回路轉。念過太學的肉掌櫃口才不錯,逼真再現了各種情景,在他的描述中,整晚他們三個人為了食街公會同仁的利益一直在圍攻長樂坊大管家並大獲全勝。所以才為大家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好處——讓人鬧心的長樂坊平時不演了,兄弟們的店馬上要改造,雖然銀子自掏但是前景一定是光明的,三位掌櫃還慷慨地承擔了小場演出第一個月的演員費用,有風險的事情都算我們三個人的,大家隻管放心去做!還有那令人迷惑又神往的炭抄,這個新鮮的名詞帶給各位掌櫃的心神一陣又一陣蕩漾,炭抄被反複提起,大家心中那份充滿好奇的期待像極了十四五歲第一次麵對異性時胸口砰砰亂跳的那隻小鹿。
各位掌櫃們對三位話事人產生了最真誠的敬仰與欽佩:可惡的長樂坊,到底還是幹不過我們食街!三位領頭人一定是大獲全勝了,不然我們怎麼能喝到陳釀文君坊呢!
那一晚肉掌櫃的店裏宰了三隻小羊羔。
第二天一早,頭晚喝飄喝高被肉掌櫃店裏夥計送回的貓掌櫃就被施工隊工頭砸門的聲音吵醒,要是平時他能罵死他,要是平時那貓還會再飛出去一次。但這回貓掌櫃硬是忍住了昨晚醉酒後仍未散去的頭重腳輕認真地和工頭看起了方案,隨後喝了一碗還魂的小米粥胡亂吃了個燒餅之後,滿血複活的他和工頭去了九市裏的木工坊,那裏有長樂坊大管家安排製作出的第一批丁字形舞台樣品,在紛飛的木屑和刺鼻的漆味中,貓掌櫃看著化好了妝的丁字型舞台,憧憬著自家店裏華燈初上時分,在奔放妖嬈的西域配樂中少女們走秀時甩出的胯和扭動的腰。他仿佛看到了客人們那充滿欲望的眼神、他仿佛聽到了鼓掌和口哨聲、他對未來美好的暢想與意念以及如影隨形的小小不自信被十分沒有眼力見的冰工頭終結:貓掌櫃,你的店還要加蓋到三層嗎?
不、不加蓋,如果到三層的話,那貓扔下去有可能會摔死呢。工頭,你幫我把這個舞台弄到院子裏來曬一下吧,油漆味太衝人了。
還沒到中午九市裏所有的文具商都出去找自己的供應商——他們早上一開門肉掌櫃和酒掌櫃就派人買光了所有的炭筆和白板。這甜蜜的煩惱令文具商們措手不及,夏末初秋的開學季、太學、公學、私學剛剛循慣例入了大批文具,文具商們手裏並沒有太多存貨。
下午時分,九市裏已經沒什麼活幹的宗教祭祀用品商人們又重新忙亂了起來,中元節剛過,他們本來正是閑的時候,結果好多食街和四方館的夥計來店裏拿貨,很奇怪,他們隻要簽筒和竹簽,而且竹簽隻要空白的,其他的一概問都不問。這又讓商人們略不爽:平素賣宗教祭祀用品本來就周期性非常強,在竹簽上刻字是另外收費的增值服務,其他廟來買的時候都可以再單收一筆錢,為毛食街和四方館這麼各色,你們的廟裏簽子難道是空白的嗎?
食街和四方館是要蓋廟吧,不是已經開始拆了嗎?
拿到竹簽子的老板們在店裏開始了虔誠的占卜與祈禱,一時間九市裏管著吃和住的地方響著此起彼伏的嘩嘩求簽聲和竹簽子清脆掉落於地上的啪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