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被樓英的話擾亂了心神,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恨我?為什麼你要讓我如此為難?腹中的胎兒察覺到娘親的緊張,用他的小腳丫子狠狠地踢金陽的肚子——娘親,你悶著我了!
被孩兒踢痛的金陽方才想起,自己的腹中還有裴俊未出生的孩兒,自己不可以親手殺死自己和他孩子,不可以!不可以!金陽這才清醒過來,“裴大哥,我一定會回來的,請讓我先生下我們的孩子,等他平安長大,我就來這裏陪你,到時候不管你怎麼趕我走,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樓英雖然及時滅掉繩索上的火焰,並在山頂為金陽守靈七日,但他未收到任何回音。就在樓英準備離開此地的時候,他最後一次走到懸崖邊上往下望,雖然他知道什麼也不會看到。
攀爬中的金陽忽然覺得頭上一片黑暗,抬頭望見有人在崖上,急忙呼救:“幫幫我,我不小心掉下山崖。”
樓英歡喜地救起金陽,帶她一起回家,這一次他沒有說錯話,因為他什麼都沒提、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不管金陽是因為什麼而選擇活下來的都不重要,隻要她還活著,在自己身邊就好。
二人回家之前,樓英想陪同金陽進宮請罪,“讓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想連累你”
“你是我的夫人,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為樓家求情?”
金陽故做輕鬆地說:“皇上是我父親,我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不會將我怎麼樣的,你放心吧。”
“可他是皇帝,主宰天下人的生殺大權。我怕”
“他是皇帝,可他也是我的父親,我相信我的父親不會傷害我的。”
“好!那我在這裏等你”
“不用,回家給我做點好吃的,我餓了好久了”
“那”樓英看著金陽瘦了一大圈的臉,無奈地說:“我先回去了”
“好的!”
樓英看著金陽踏進武英殿方才離開,“如果…我會交代好一切事情,陪著你一起去阿鼻地獄的,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上路。”
在殿門關上之前,金陽回頭望著樓英的背影,“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記住你的背影,下輩子一定離你遠遠的,不會讓你再認識我。”
大殿之上,金陽依禮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女兒有一事稟告父皇,希望父皇先屏退眾人。”
德公公知道皇上極其寵愛金陽公主,立刻識趣地領著所有人退下。
金陽跪下道:“父皇,女兒腹中是裴俊的骨肉,求父皇看在女兒自幼喪母,多年來盡心服侍父皇的份上,讓女兒生下這個孩子,金陽願意替他一死,求父皇放過這個孩子。”
“金陽,你”,傷了為父的心。
“父皇,很多人都覺得,女兒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公主,是人間的太陽,是父皇最寵愛的金陽公主,女兒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從來不會有任何擔憂。可又有誰真得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娘親在世時尚有人嗬護,娘親不在了,身邊的人為了保護我而死,而我呢?我卻要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還要小心翼翼地在宮裏看著別人臉色討生活,因為我不能死,更不能讓他們枉死。我過的開心嗎?”金陽被自己的問題逗笑了,“為了活下去,明知道別人送來的湯藥有毒我還是會笑著喝下去,五年了,我雖然僥幸沒有死,但每一次毒發時那種肝腸寸斷、萬蟻噬心之痛讓我恨不得立刻死去,因為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可讓我留戀的。”
“那為父呢?”你真的一點不顧念為父?
“父皇,你看到我就如同看到妹妹一樣會想起額娘,雖然會有些錐心之痛,但到底還是欣慰多一些,你放縱我是因為你對娘親的愧疚太深了,你何時認真地看過活生生站在你麵前的人是我,你的女兒金陽,而不是喬素雲的替身!更不是她的影子!”
“陽陽,父皇對你母親確實有愧,但在父皇眼中,你一直都隻是你,隻要你開心,為父可以不顧天下人議論,任你胡作非為而不加約束。”
“父皇,女兒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在比我大的孩子還隻顧著玩的時候,您就開始教我行兵布陣、權謀之術、帝王之道,您是真心希望我參與帝王之爭嗎?”
“為父教你這些,是希望你知大義,在將來的****之爭中可以保護你自己。”
“父皇,您的話很動聽,您的以退為進之術也很成功,讓女兒早早地就厭倦了血雨腥風。我這裏有一道您當年給予娘親的聖旨,父皇可是蓋了皇印卻沒有寫一個字,您若是不想天下大亂就放過我的孩子,我願聽憑您責罰,要殺要剮,絕無二話。”
在那道空白聖旨上,皇帝親筆寫下了金陽說的話:金陽公主大逆不道,協助逆臣,要挾聖君,自今日起將其逐出皇族,秋後行刑,死後不得入藏皇陵。赦免樓家所有人,永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