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 / 3)

其實李賢淑說了這些,也並非是全部,讓她之所以忍不住大發雷霆的,其中還有一件小事。

起初頭兩遭兒,派了如意去要湯水,卻屢屢沒得,李賢淑本想忍一時風平浪靜,不料次日,那應蘭風的妾楊氏竟親來了,身後帶著小丫頭子,捧著個五彩花紋的蓋盅,裏頭盛的竟然正是百合蓮子甜湯。

楊氏細聲細語地說道:“這是我自己熬了的,聽說姐姐近來尋這個,若不嫌棄,就先用這個罷了。”

李賢淑見這情形,心中大怒,麵上卻還未露出來,隻笑吟吟說:“妹妹倒是個有本事的人,既然一片盛情,那我便留下了。”

楊氏隻道:“姐姐別嫌棄我手笨就好了,當初咱們二爺離京,因為蕊兒還小,夫人做主讓我留下照顧,不得隨行。二爺在外頭放了這麼久,都是姐姐操勞照料,十分辛苦,我心裏有愧,如今回來了,好歹且讓我盡點兒心意……”

溫聲軟語地十分恭敬,也並沒再說其他,隻略問了問應蘭風的事兒,李賢淑隻說他近來忙的不成個樣子,早上早早兒出門,又非得三更半夜才回來之類,楊氏便告退了。

次日李賢淑越想越是不對:憑什麼她去要東西就沒有,楊氏卻能變戲法兒似的“自己熬”了呢?於是又叫如意去催廚房,仍是沒得,李賢淑本來性子就有些潑烈,因為進府才一再忍耐,此刻哪裏還能再忍,心頭那股火兒無論如何再壓不住,最後竟才鬧得那樣,雖也暗暗後悔,卻也無濟於事,隻得咬牙罷了。

應懷真從頭聽到尾,便道:“娘,不用為了這些小事兒悔天悔地的,也別多想其他,照我說,他們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胡為,等時候到了,自會有收拾他們的人。另外,你也不必擔心爹爹,不是說‘好事多磨’來著?泰州五年都也過了,這些怕什麼?少不得耐著性子,隻怕到時候爹升了官兒,你還會高興的哭呢。”

李賢淑聽了這等寬心的話,破涕為笑,就把應懷真緊緊抱在懷中。

又過兩天,傍晚時候,李賢淑帶了應懷真,去老太君那邊吃了晚飯。

應懷真吃了幾口,轉頭四處看,卻見許源的一雙女孩兒,大的應翠八歲,還在規規矩矩地吃,小的應玉六歲,已經吃完了,就到了外間自己玩耍。

應懷真便也跟了去,見應玉正在玩一個串珠算盤,她便湊過去說道:“姐姐,這個怎麼玩兒?”

因許源聽了應竹韻的話,有心跟李賢淑交好,故而兩個姐妹也常跟應懷真玩在一塊兒,應玉見問,就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隻看別人玩的好。”

應懷真便笑了笑,道:“那麼我們不玩這個,我那裏有個布偶老虎,姐姐要不要一塊兒玩?”

應玉聽了,便說:“你說那個,我們也有,我跟翠姐姐一人一個呢……上回你去沒見著麼?腿跟眼珠子還是能動的,你的能動嗎?”

應懷真詫異說:“我沒留意,自來也沒見過能動的,姐姐別騙我。”

應玉聽了,一心想要炫耀,正好應翠也吃了飯,應玉就叫了應翠,三個小的便叫丫鬟領著回了房,兩姐妹把布偶找了出來,應懷真看著那老虎果然逼真,眼珠子卻是黑色的水晶石做成的,一推便骨碌碌亂轉,不由嘖嘖驚歎。

三個人玩得高興,不知不覺過了半刻鍾,就聽外頭有人咳嗽了聲,道:“奶奶回來了。”

隱隱地腳步聲傳來,應懷真聽得分明,便擺弄著布偶,對應翠道:“你晚上抱著老虎睡麼?”

應翠道:“我大了,哪裏還抱這個,連阿玉也不抱的,莫非你還抱著?”兩姐妹說著就嗤嗤笑了起來。

應懷真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我原本也是不抱的,可是這兩天總做噩夢,跟娘一說……娘就叫我抱著老虎,說是老虎會把那些壞東西都嚇跑了。”

應翠睜大眼睛問道:“你做什麼噩夢了,又是什麼壞東西呢?”

應懷真故意四處看看,見沒人進來,才說:“這件事我連我娘也都沒說,姐姐們答應別告訴人去,我才說呢。”

兩姐妹見如此神秘,趕緊又催她說,應懷真道:“我聽人說府裏吊死過人,叫什麼小茶的……你們可聽說過麼?我也不懂,隻是那天聽了人說後……回去就做噩夢了,好生怕人。”

應翠已經有些懂事,應玉卻一無所知,應翠正欲說話,就聽外頭許源的笑聲傳來,道:“你們幾個小的,飯也不好好吃,跑到這裏嘰嘰喳喳做什麼呢?”

應懷真忙停了口,許源看她一眼,對應翠道:“翠兒,你瞧你妹妹來這半天,你也不把你素日藏得那好吃的拿來給她吃,光顧著說話了,快去拿去!乖!”

應翠很懂她母親的心意,當下答應了,便又拉著應玉,應玉道:“我還沒聽完呢……”話音未落,就被應翠拖了進內房了。

當下屋裏就隻剩下許源跟應懷真,許源就把應懷真拉到身邊兒坐了,親親熱熱地說:“真兒,跟嬸娘說實話,方才你跟翠兒玉兒說什麼呢?”

應懷真道:“我、我沒說什麼……”

許源故意低頭看著她,道:“小孩子家說謊可不好……留神那小鬼兒來抓你!”

應懷真伸手捂住臉,半晌才說:“嬸娘別嚇唬我,我這兩天總做噩夢呢。”

許源就問道:“那你做什麼噩夢,因為什麼做夢呢?你一五一十地說來,那小鬼兒就去抓別的愛說謊的小孩兒了。”

應懷真琢磨了一會兒,才看著許源,小聲說:“那我跟嬸娘說,嬸娘可別告訴旁人。也別跟我娘說才好。”

許源道:“你放心,嬸娘的嘴是最嚴的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應懷真便道:“這本是我無意中聽來的……那天我在院子裏……”

當下應懷真便一五一十,把遇到郭建儀,聽到談話,如何躲開的情形說了一遍,將陳六家的跟春暉乳母的對白也撿著要緊的說了大半。

末了應懷真道:“我本來也不知道說話的是誰,隻看見那個人的眼睛白的多些,是小表舅無意裏說了他們是誰,不過也未必是真,小表舅說他並不熟悉府裏的人,或許會看錯了,叫我不要跟別人說起……”

許源聽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本來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有十八般花花腸子,早聽說前兩天李賢淑在後廚鬧了一番的事兒,如果這次是應懷真自個兒主動來向許源“告密”,隻怕她反而會覺著是李賢淑指使應懷真,好報複陳六家跟管廚房的秦家的。

又,如果單是應懷真自己說這些,許源恐怕也是不會全信,如今現場偏又多了個郭建儀,許源聽著應懷真說的郭建儀的舉止,正好跟郭建儀素來謹慎不肯多話的性情相合,這自然是板上釘釘,確鑿無誤的了。

應懷真見許源不言語,卻又皺著眉,呆呆地問:“嬸娘,真的有上吊的小茶嗎?會變成小鬼兒嗎?我總是做噩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