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李賢淑忙咳嗽了聲,眨眨眼道:“娘,怎麼說這些,叫嫂子聽了笑話。”
徐姥姥知機,兩個便笑著又把話頭岔開了去。
李賢淑便在家裏住了兩天,姊妹們雖然偶然鬥嘴,卻也安樂,加上她帶了若幹布料首飾糕點之類,因此眾人均都歡歡喜喜。
隻第二日快晌午了,李家姊妹正圍坐在屋內,應懷真也坐在炕上玩耍,忽然聽外頭丫鬟說:“二小姐回來了。”
巧玲聽了,便哼了聲,並不動,李賢淑起身迎了出去,果然是李美淑帶了個丫鬟正進門。
姐妹兩個見了,握著手進了屋,誰知巧玲劈麵見了,便即刻說道:“你幹什麼又回來了?怕是聽大姐回來了才敢露頭的?”
美淑也不肯讓人,道:“還不興我回家來看看?這家裏幾時是你做主了?”
巧玲道:“那哥哥出事兒的時候怎麼求著你你都不肯?如今見沒事兒了才敢回來,還說呢!橫豎你如今眼中隻有那姓於的一家子,哪裏把我們放在眼裏呢。”
美淑道:“我難道沒回來的?我隻是幫不上忙怕留下來添亂罷了,說我眼裏隻他們家的人,橫豎你也要定人家了,等你嫁了再看看你是什麼情形,怕是比我更眼裏沒有別人呢!”
李賢淑忙調停道:“一人少說一句!別一見麵兒就吵,像什麼話呢!”
兩個人見她開口,才消停了,應懷真忙叫“二姨媽”,李美淑看著她,誇出一朵花兒來。
巧玲又看她帶了兩包糕點回來,便又挑剔起來,撅嘴說:“你們家好歹也是有個鋪子的,什麼好東西沒有,回來隻帶這東西!誰稀罕呢!”
美淑臉上漲紅,氣道:“雖然有鋪子,我才嫁過去多久,難道就能整個都搬回來不成?”
李賢淑見這架勢又要吵起來似的,就忙先攔著美淑道:“你怎麼句句當真?不要和她吵,她畢竟比你小一歲,你笑笑也就算了……我帶了幾匹料子回來,你若不嫌棄,等會兒讓娘給你拿一匹出來做衣裳。”
巧玲自然又是一臉不服。美淑問道:“什麼好料子?多謝大姐還想著我們。”
巧玲一轉眼珠,忽然偷偷笑了起來,美淑早看見了,便問:“你又笑什麼?”
巧玲道:“沒什麼,我隻是想說,你還是回來的晚了一天。”
美淑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又在拐彎罵我?”
巧玲笑道:“這可不是罵你,我是高興著呢,大姐帶了好幾匹布,昨兒我們已經先都挑好了,剩下的兩匹給你挑……我覺著你必然不高興。”
美淑道:“橫豎還有我的呢,難道我就不高興了?誰像是你那樣小心眼兒。”
巧玲得意洋洋,道:“你在家的時候,哪次不是爭著跟我搶東西,但凡我愛的,你也一定愛,還因此跟我打過多少次呢!如今我挑了一匹我最愛的,那你豈不是得不了了?”說著便拍手又笑。
美淑本是恨恨看著,然而瞧著她那樣得意,不由又笑道:“什麼事兒,就樂得那樣,跟吃了蜜蜂屎一樣。”
巧玲張開雙手向兩邊一劃拉,道:“有這樣的蜜蜂屎,誰也別搶,統統都給我吃!”
應懷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笑起來,正好李賢淑也覺得好笑,聽了她笑,就也笑起來,巧玲說完,也自覺好笑,因此四個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統統大笑起來。
當夜美淑就也留在家裏,姐妹們便做一個屋裏睡,親親蜜蜜地又說了半宿的話,才都困了睡了。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京城內公府派了人來,說是請二奶奶回去呢。
李賢淑也早打算一早兒就走,因此早早地收拾好了,一家人送出門來,連李興也都被他娘子扶著,撐著出了門口。
上車時候,四個人都不舍起來,彼此相看,眼圈兒都是紅的。
李賢淑滿心微酸,卻仍笑道:“都高興起來,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若得了閑就回來……”先把應懷真抱上車,又跟諸人道了別,狠心上車離開。
將要晌午的功夫,終於回了府。
應懷真因從未跟應蘭風分別這樣久,隻覺得十分想念,一進內府就撇開李賢淑,打聽了應蘭風在書房裏,便迫不及待地飛奔著一路跑去。
李賢淑見她又跑的飛快,又氣又笑,忙叫吉祥快點跟上,留神她摔著了。
應懷真飛跑到書房門口,見那房門開著,便大叫一聲“爹”,忙要跳進去。
誰知才一抬頭的功夫,猛地看到裏頭除了應蘭風之外,竟還坐著一個人,正也抬頭看著她。
應懷真對上那雙眼睛,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又是心驚……要跳不跳的光景,腳下被那門檻一絆,頓時往前栽倒,隻聽“啪”地一聲,竟然結結實實地匍匐在地。
自她露麵到她撲倒,隻是一瞬間的功夫,而說時遲那時快,那人離門口較近一些,早在見勢不妙的時候就已起身,然而到底晚了一步,心慌意亂地到了跟前,探臂將她扶起,照麵間又嚇了一跳,卻見應懷真鼻子發紅,嘴唇往上似是磕破了,血沁出來。
原來方才應懷真站立不穩,跌倒的時候隻顧舉起手來護著頭,不妨就磕破了上嘴唇。
忽地被人拉起來,應懷真覺著自個兒仿佛是一頭撞到窗欞上的蜜蜂,腦中嗡嗡作響,滿圈兒都寫著“糟糕糟糕”,兩個字。
這一刻應蘭風早也嚇得忙跑過來,跟那人一左一右查看應懷真摔得如何,見她不言語,慌忙又問如何。
應懷真正摔得七葷八素,懵頭懵腦,那人探手,手指輕輕捏著她的下頜,仔細打量了一番,安撫說道:“不礙事,隻是磕破了點兒皮,牙齒沒事兒……”
應懷真聽了這話,又愧又羞,頓時滿麵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