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3)

應懷真早上剛出門的時候,吉祥指著郭建儀的方向道:“小表舅也在……”又說他身邊有人,應懷真隻踮腳看了一眼,便驚見他旁邊的是淩絕。

故而就沒有靠前,反而當即轉了相反的方向。

因此後來,在院子裏應含煙求她去找郭建儀的時候,她也隻叫了個小丫頭過去罷了,免得跟淩絕照麵。

沒想到就算是如此竭心盡力地避開著,竟還是不偏不倚地遇見了。

然而瞧著淩絕渾然無事的模樣,眉眼裏那股淡淡地輕蔑傲慢帶得那樣明顯,應懷真才自方才那股心頭劇痛中緩了過來。

她看定淩絕,心想:現在在她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冷心冷麵冷至絕天絕地的人物,曾讓她領教何為地獄,明白何謂刻骨銘心的人。

方才她目睹應含煙傷心之態,勾起往事,心中慘痛非常,他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輕飄飄地出現,一如既往沒事人兒一般。

雖然知道此刻的淩絕還並未作出什麼來,也不曾欺瞞她傷害她,但仍是在這麼一瞬間,心裏的那股恨竟竟覆地翻天地湧了出來,總想做點兒什麼也好。

應懷真狠狠地一推一撞,因是用盡全身力氣所為,淩絕又全無提防,後退一步沒有停住,推金山倒玉柱似地跌在了那一排薔薇上頭。

他因著急穩住身形,便撒手丟開了傘。

應懷真心中烈火熊熊,又見那油紙傘落了地,便想也不想地就抄手拿了過來,舉起來向著那石柱子上拚死力砸下去,誰知那傘堅固,砸了一下竟然沒碎,應懷真火遮了眼,索性狠狠地扔在地上,縱身跳了上去,將那傘亂踩亂跺,務必要毀了才甘休似的。

淩絕才被雨水澆了個遍體通透冰涼,又有些花葉泥枝落下來,零零落落地打在頭上身上,更讓素來愛潔的他難受難堪,無法言喻。

淩絕又驚又氣,卻因事出突然,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猛然又看應懷真把他的傘給毀了,淩絕又是驚心又是憤怒,好不容易起身,氣得喝道:“臭丫頭!你是瘋了麼!”

應懷真抬頭,忽看見他怒意勃發的模樣,那樣銳利凜然的眉眼……又讓她想起前世的種種,所有溫柔麵目的背後,無非是他露出獠牙的那一刻,他說:“我如今終於不用再麵對你這張令人惡心的臉了。”說完之後,仰頭大笑。

應懷真渾身微抖,喃喃地說:“這樣很好,你覺著我惡心,我也覺著你麵目可憎,彼此兩看生厭,也算公平。”

她的聲音極微弱且又顫著,淩絕並未聽清,皺眉道:“你說什麼?”

他見應懷真舉止這樣反常,不由心生狐疑,便試著上前一步,低頭仔細打量應懷真的神情,試探著問:“你是不是……”

就在這時,忽然腳步聲響,有人急急而來,人還未到,先叫道:“懷真,小絕!你們兩個在這裏做什麼?怎麼都不撐傘呢!”

淩絕回頭一看,來的竟然是郭建儀,舉著傘飛奔而至。

淩絕張了張口,看看應懷真,又看看地上被踩壞了的傘……才要說話,不料應懷真捂住臉,忽地大哭起來。

郭建儀正走到跟前,本正疑惑地打量淩絕,見應懷真哭,頓時顧不上理會淩絕,忙轉到應懷真身邊,單膝一屈扶住她的肩膀道:“懷真怎麼了?怎麼通身都濕透了呢!”又見她頭發散亂麵色紅白,跟淩絕的狼狽竟不相上下,心中一陣驚跳。

應懷真並不回答,隻是裝著大哭,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郭建儀心疼之極,單手將傘撐在她頭頂,右手將她抱入懷中,柔聲道:“不哭不哭,小表舅帶你回房去……”忽然又想到若是這個模樣給李賢淑跟應蘭風看見,兩個不管是誰,一定會心疼的死去活來,當下便想不能回他們東院去。

淩絕站在一旁,見郭建儀渾然不管自己,不由叫了聲:“哥哥……”

郭建儀心中正盤算,聞聲回頭看他,匆匆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道:“你這樣……敢情是在這兒摔了跤?總不會是正好也嚇著懷真了吧?”

原來郭建儀見淩絕渾身狼狽,傘在地上又破損的蹊蹺,應懷真又是這樣……短時間內便隻猜是如此。

淩絕一聽,啼笑皆非,忍不住道:“誰說是我?你不如問問她!”

郭建儀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又看看應懷真,便對淩絕道:“罷了,看你似是傷著了,不管如何,先跟我去料理一下傷處……”

淩絕順著他目光看去,低頭忽然見自己袖子上一點兒紅色,仔細一看,果然是臂上被劃傷了滲出血來,沾濕了白衣,被雨水一洇,格外醒目。

淩絕複又大怒,對應懷真說道:“看看你幹的好事!”

應懷真隻是埋著頭裝哭呢,聞言急忙將哭聲放的更高些。

郭建儀抱緊了她,皺眉對淩絕說:“你做什麼衝懷真這樣,沒見她已經嚇壞了?”說到這裏,又歎了聲道:“也罷,不跟你說了,你們兩個這樣,你也難跟我一路……這樣罷了,二表哥還在書房,你先過去他那裏,好歹先換身兒衣裳,料理一下傷處,隻是萬萬別提懷真如何,免得二表哥擔憂。”

淩絕見他似對自己不悅,忙道:“哥哥你聽我說,真的不關我的事……”

郭建儀搖頭製止了他解釋,隻又說:“濕淋淋地先說什麼?等害了病就不好了,快先去換衣裳罷了,懷真小孩兒,更是禁不住這雨冰涼的。我且先不跟你說了,回頭再說不遲……對了,你可記得我的話了,萬萬別跟二表哥說懷真淋雨之事。”

郭建儀盯著淩絕的眼睛,淩絕隻得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哼說:“知道了,左右你都護著她罷了。”

郭建儀也不理會這話,抱著應懷真匆匆地就去了。

郭建儀生怕驚動了應蘭風夫婦,便特意想避開人走,要出花園的時候,應懷真探出頭來向著牡丹亭方向看去,卻見那裏空空如也地。

應懷真隱隱地有些擔憂,不料郭建儀道:“不用看了,人已經回去了。”

應懷真一愣,道:“小表舅知道我在看含煙姐姐?”

郭建儀“嗯”了聲。應懷真忙道:“下著雨呢,她就這麼回去了?也淋了雨麼?”

郭建儀道:“不曾,你放心罷了……”說到這裏,又是無奈,又是微微地慍怒,便低頭看她,道:“怎麼竟還有心關心起別人來了?怎麼不多看看自己呢?你說,你這又是怎麼弄得?”

應懷真一陣心虛,急忙把頭轉開不看郭建儀,眼見出了花園,又慌張起來,說:“我不回家裏,給娘看見了又要罵我,今兒才開恩叫我出來耍呢,又弄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