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敏麗反而更加喜歡,此刻她的心神都在淩景深身上,隻顧喜悅於自己的喜悅,橫豎有個人在跟前聽著作為分享就是了,其他的全不在意而已。
此刻應懷真聽兩個人又提起淩景深來,便又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把繡品放下,搓著手說道:“好似有些冷了,讓我把火挑的旺些。”起身就去那火爐旁邊,伸出手來烤火。
林明慧見她離開了這兒,才一拉敏麗,小聲說道:“你可忘了先前我跟你說的話了?”
敏麗問道:“什麼話?”
林明慧皺著眉,喝道:“別裝傻,你明知道……那個人、那個人不是好的!”
敏麗才笑著道:“原來你說景深哥哥?唉……你別總是對他有偏見,我跟他是一塊兒長大的呢,豈能不知?何況哥哥又跟他好……”
說到這裏,忽然見林明慧滿麵通紅,仿佛是個極氣憤的模樣,敏麗慌忙哄著說:“好了好了,你別氣,我不說了就是了……我並沒有如何,隻是景深哥哥既然記著我,買東西送給我,我豈有不收之禮?不過是這樣而已,並沒有別的。”
林明慧打量敏麗的樣子,疑心她是喜歡淩景深的……一時又驚又急,她張了張口,極想說淩景深也曾送過她這花兒,但是卻又怎麼說呢?說出來之後又會如何?何況淩景深還對她做了些絕不能宣之於口的事……
林明慧想來想去,隻是氣得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應懷真背對著她們兩個,隱隱約約聽到了三言兩語,知道兩人在為淩景深嘰咕。
應懷真默默不語,隻是拿著火鉗子撥弄那炭,紅彤彤地炭在爐子裏忽閃忽閃地,好像是個人一口一口地呼吸,應懷真眼前卻出現令人幾乎窒息的一幕:
白幡飄揚,低低啜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而那個人一身縞素,背對著她,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她身旁一個丫鬟帶著哭腔,小聲說:“這可如何是好,小公子已經三天三夜不曾離開,飯也不曾吃一口,水也不曾喝,任是誰勸也不聽……”
應懷真的淚刷地湧了上來,隻是盯著那道背影,看著那挺直如冰的脊背,知道他心裏此刻必然是極難過的,她想勸他休要太過悲傷,不管如何,還有她在,他須得保重身子才好。
於是不顧一切地跑上前去,喚道:“淩絕……”
淩絕並不看她,隻是死死地盯著麵前那個牌位,應懷真看見他的臉如雪一樣,毫無血色,但雙眼卻偏極紅,仿佛哭出來的淚都是帶著血的。
那一刻,應懷真仿佛能感同身受,她能真切地體會到此刻淩絕那種摧心折肝般的痛楚,淚不由自主地模糊了雙眼,應懷真伸手,試著去拉他的胳膊:“淩絕……”
不料才一碰到他的手臂,淩絕用力一揮手,竟把應懷真猛地撇到旁邊去了,她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半邊身子摔得生疼,幾個丫鬟嚇得亂跑上來,忙把她扶住。
應懷真忍著痛,卻仍又驚又憐地看著淩絕,卻見他仍是一眼也不看她,隻是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個牌位,頃刻,才冷冷地說:“你走開。”
那時候應懷真以為是他傷心欲絕之故,故而才那樣對自己。
所以回頭後,她還特意叮囑了隨行的丫鬟不許把此事告訴應蘭風……畢竟是她偷偷跑出來看望他的。
那一摔,她的肩膀都青紫了,伺候的嬤嬤無意中看見,應懷真隻辯稱是自己不留神摔了一跤,叫不許聲張。
應懷真無法忘卻淩絕跪在靈堂上的樣子,那時候她曾想:不管做什麼都好,隻要不讓他這樣傷心,那無論讓她做什麼都願意。
可不管如何,都不能讓那個人活過來了,而這偏偏正是淩絕所想要的。
應懷真被丫鬟們扶著離開,她仍是看著淩絕,而他仍是看著牌位上的那幾個字:淩景深……
黑底白字,觸目驚心。
是的,在他們成親之前,淩景深已經過世了。
起初不知他的死因如何……應懷真打聽過,眾口一詞地說是急病。
思緒起伏,耳畔又聽敏麗低低地笑說:“你就別管我了,還是管管你自己罷了。”
林明慧哼道:“你且笑罷了,你隻不要說我沒有提醒過你……要知道,世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
敏麗道:“什麼後悔藥,我要那勞什子做什麼呢。”
應懷真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幸好靠著火,很快便又幹了。
屈指算來,距離前世淩景深過世……算來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
忽然有人輕輕板住她的肩頭,低聲笑語:“傻丫頭,對著爐火發什麼呆?瞧你……臉兒都熱烘烘的了,這樣再跑出去,保管就跟林姐姐一樣病倒了。”
原來是敏麗過來了,輕輕地把應懷真扶起來,讓她仍回原來的榻上坐了。
應懷真看著敏麗溫柔的臉,想到方才記憶的那些場景,心中仍是不由有些難受:若真的淩景深三年後會死,那這世上除了淩絕,又要多一個傷心欲絕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