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2 / 3)

應懷真聽了這句“親身經曆”,隻覺一顆心好像又給人撕開了一樣,忙轉開頭去。

正此時,外頭一陣呼喝,馬車忽然顛了一顛,應懷真不留意,身子不免微晃。

小唐舉手將她雙肩握住,卻見她雙眸之中淚光一搖,悄無聲息地兩滴淚就沒入衣袖上了。

小唐忙扶著她,一手掀開簾子往外看,沉聲問道:“發生何事了?”

外頭的小廝說道:“爺放心,並沒什麼,隻是沒提防地上有塊兒石頭,顛了一下子。”

小唐點點頭,放下簾子,此刻應懷真往後挪了挪,便又靠在車壁上端然坐好了。

小唐回頭,便道:“其實人心實在難說,比如……但凡得不到的,總覺得是至好不過的,那最終到了手的,卻可能覺著並不珍貴,每每棄若敝履,喜新厭舊……你這個故事倒也好玩兒,不落俗套,隻是這小/姐一家子未免太慘了些。”

應懷真聽了,便笑了笑,悄聲說道:“都是她鬼迷心竅,沒有帶眼識人。”

小唐歎了聲,道:“其實也不能這樣說,有時候造化弄人罷了,何況你道是‘癡男怨女’這四個字是憑空捏造的麼?自然是有人做得出……又連歐陽公也說‘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連文豪大儒尚且如此……”

小唐說到這裏,忙停住了,自悔道:“我還說敏麗和你,連我也差點兒給你引的邪魔了,竟跟你說起這些來……你隻當沒聽見,即刻忘了,知道麼?”

應懷真正呆呆聽著,忽然見小唐自悔失言,她反倒破涕為笑了,便道:“我自來也沒聽過唐叔叔說這些話……倒覺著有趣。”

小唐見她笑得有幾分促狹,忍不住抬手虛虛地點了她兩下,道:“竟給你這小丫頭戲耍了……罷了,你隻管聽了去,隻不過別像你說的故事裏這小/姐一般癡妄就是了。”

應懷真複又默然不語。

小唐卻又覷著她,慢慢說道:“然而也不用怕,還有唐叔叔呢……我總會給你仔細看著,不會叫人隨隨便便地就把你騙了去。”說著就又看著她笑。

應懷真的臉又慢慢地紅了,似薄薄染了一層胭脂,道:“怎麼說不上兩句,就總拿我取笑呢,上次都說了我是不嫁的……也不勞你操心……”

含羞帶惱地說到這裏,忽然又抬頭問小唐道:“是了,唐叔叔回來這麼些日子了,怎麼還沒聽說你跟林姐姐的好日子呢?”

小唐見她問,便道:“因才回來事兒多,又是年底這時候,未免雜亂,家裏頭已經在商議了,過幾日大概就先訂親。”

應懷真便含笑問道:“唐叔叔都這個年紀了,還先訂親?”

小唐瞧著她狡黠的眸光,又大笑道:“好好,你總算又找著機會,總算拿我取笑回來了?”

應懷真掩口而笑,便不再說下去,一時也把方才的驚心傷懷給全忘了。

馬車骨碌碌而行,兩個人便一時都沒有說話,應懷真這才嗅到車廂內有一陣微微地酒氣,就又問道:“唐叔叔,你方才是跟淩大人喝酒來著?”

小唐忙舉起袖子自己嗅了嗅,道:“可是的呢……是不是熏著你了?若沒別的話,我先出去罷了。”

應懷真道:“不礙事,這氣息倒是不難聞,你喝的什麼酒?”

小唐道:“是羅浮春,你可嚐過?”

“羅浮春?我並沒有嚐過,隻是聽說過……”應懷真嫣然一笑,心頭微動,輕聲念道:“我今身世兩相違,西流白日東流水。樓中老人日清新,天上豈有癡仙人,三山咫尺不歸去,一杯付與羅浮春……”

小唐見她竟知道這詩,又聽她嬌聲嫩語,念了一遍,隻覺魂魄動搖,不由愣怔住了。

應懷真因聽了這個酒名,又因此詩觸動心事,念罷之後,見小唐定睛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怕小唐以為她故意賣弄,便咳嗽了一聲,道:“隻是無意中忽然想起來,唐叔叔別笑話我……”

小唐見她轉開臉去,就也隻是一笑,道:“我也很喜歡這首,也因了這一句,才喝得此酒……”說到這裏,忽然覺著不太妥當,就也不言語了。

車廂內散發著淡淡地酒氣,合著一股清香,氤氳曖然。

小唐因多吃了幾杯,進了車內,被暖氣溫香微微一熏,不由地有些困倦,見應懷真不言語,就也往後靠了靠,微微地閉目養神。

如此走了片刻,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應懷真見他雙眸微閉,長睫動也不動,光影在他麵上閃閃爍爍,那眼角一顆淚痣也是似有若無,瞧來萬般安寧。

應懷真見他似乎睡著了,就不驚動他,隻輕輕地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卻見果然是將到了應公府,隻不過並不是在門首,而是在街頭上。

應懷真正疑惑著,小唐睜開雙眼,望見她的神情,便道:“不妨事,我特意吩咐他們停在這裏的……”

應懷真仍是不解,小唐伸了伸胳膊,道:“我先下去了……”

應懷真聽了這句,才明白小唐的用意:他在此處下車換乘了馬兒,免得到了門首給人看見了,又多一些奇異古怪的言語。

應懷真心中感念,見小唐到了車廂旁,忽地說道:“唐叔叔,我還有一件事……”

小唐便停了下來,回頭道:“何事?”

應懷真道:“敏麗姐姐跟我說……她問起淩大人的事兒,唐叔叔不甚喜歡,反噎了姐姐……這卻是為何?”

小唐凝視著她的眸子,半晌一笑道:“你這丫頭倒來問我?不是你提醒我的麼?”

應懷真本正猜疑是因為她旁敲側擊了幾句所致,沒想到小唐果然直認了,不由心慌,忙道:“我哪裏提醒你了?快不要亂說。”若給敏麗知道,她恐怕就活不出來了。

小唐見她慌張,便笑道:“好罷,是我說錯了……隻是我自己多心如何?我自也覺著敏麗也漸漸大了,是該給她找個正經的良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