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2 / 3)

小唐聽林沉舟連這個都聽說了,一時有些不自在,昨兒他委實是沒了法子,隻孤注一擲罷了,心想若是能救應懷真,就跪一跪又如何?

林沉舟見他默然之色,歎了聲,半晌才說道:“看樣子你是真不知情……”

小唐本以為林沉舟要責怪自己,忽然聽這話有些古怪,便才抬頭問道:“恩師……這話何意?”

林沉舟道:“據你所知,那位竹先生是什麼來曆?”

小唐道:“他是隱居在西南的一位隱士,聽聞卦象是最準的,善能算人命數,預言禍福吉凶。”

林沉舟點了點頭,道:“肅王大費周章把他請來,莫非隻是為了請他預言吉凶?”

小唐思忖道:“這個……我也曾想過,隻是除此之外,卻實在不知還有其他什麼了。”

林沉舟望了他片刻,終於說道:“也難怪你不知情的,當時大皇子被冊立為太子的時候,你還小呢,自然是沒見過的。”

小唐越發疑惑不解,便道:“請恩師賜教。”

林沉舟走到窗戶邊兒上,往外看去,卻見遠處屋頂上,仍有白色的雪未曾化開,像是天上的雲落在了屋上,薄薄地一層壓著。

林沉舟眸光深邃,漾著回憶之色,看了半晌,才道:“你雖不曾見過,可也該是聽說過的,當年大皇子被冊立為太子,有一人功勞最大,你可知是誰?”

小唐一怔,脫口說道:“是太子謀士:南宮竹玄先生。”

說到這裏,小唐猛然一震,心中似乎想通,卻又不敢說出來。

林沉舟聽他說完,便回過身來,道:“你說的沒錯,正是這位南宮先生,暌違二十載,如今他重回京城,卻是物是人非,故舊無幾了。”

屋中寂靜之極,片刻,小唐才遲疑著說:“莫非……今日這位竹先生,就是恩師口中所說的……那位曾經的太子謀士、南宮先生?”

林沉舟微微頷首,隻道:“我早知道肅王請了一位先生進府,隻不得親見其麵,所賴幸好有你昨日那場轟動,才叫我親眼見了他,不錯,正是故人無疑。”

小唐聞言心中略驚,極快地把昨日的種種情形回想了一遍,卻並不記得林沉舟曾有出現……林沉舟又是在哪裏跟竹先生照麵過呢?

林沉舟卻又問道:“如今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了,不如且想一想,肅王對他的身份是不是毫不知情,又為何特意把他請了來呢?”

與此同時,在應公府中,有個聲音說道:“師父說,呆在那山上十多年,也是悶得夠了,便帶我下山來遊遊逛逛,長長見識,又聽聞京城乃是天下第一的繁華地方,於是一路便也來此了。”

說話之人,正是竹先生身邊兒跟著的小童張燁。

張燁說罷,卻聽另一個嬌嫩又略有些虛弱的聲音道:“你們師徒倒是自在有趣兒,隻是怎麼竟去了肅王府呢?”這出聲的,正是“大病”了一場,正在恢複的應懷真,此刻斜靠在床榻上,邊兒上站著個小丫鬟伺候。

身前不遠處的一張桌邊兒上,張燁坐著,低頭擺弄著桌上的藥,一邊說道:“正是肅王派了人去請的,本來師父不願來,但肅王給了我們好些銀子,師父一高興,就一路花著錢一邊兒來了。”

應懷真聽了,便抿著嘴笑起來,又道:“倒是勞煩張哥哥了,不如你把這些放下,我叫小丫頭收拾就是了。”

張燁道:“這個不成,他們分不出究竟,萬一再弄渾了分量,豈不是更害了你,何況師父叮囑了叫我親手給你熬藥的。”

應懷真聽了,便微微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了。

張燁把一瓣藥片掰開,忽然想到一事,便回頭看向應懷真,道:“是了,先前你送給唐大人的那透骨玲瓏……咳,我是說那藥,竟是怎麼做出來的?可有藥方?”

應懷真怔道:“什麼透骨玲瓏……好稀奇古怪的名字。”說著一笑,回說:“哪裏又有什麼藥方呢?我不過是隨便弄著玩兒的罷了。”

張燁聽了,把手中的藥一推,轉身睜大眼睛瞪著她,道:“隨便弄著玩兒便能把失傳了的香製出來?可知道我師父見了那香,垂涎的什麼似的?你倒是也教教我呢?改日我也弄了饞他去!”

應懷真才聽見這些話,便想著說道:“有什麼可教的?我真個兒是弄著玩兒的,起初也略看了幾本書,無非是《製香記》《香譜》之類,然後起了意,便隨心亂弄,隻覺著什麼好,就把什麼放在一塊兒罷了……後來敏麗姐姐跟我說唐叔叔喜歡那香袋兒,又趕上他訂親,我便想索性送他這個做賀禮罷了,既然是賀禮,自然要弄得像樣點兒,於是便用了點心,最後竟有些瘋魔了似的,滿心裏什麼也不想,就隻想著那香該怎麼弄,大半夜去摘雪梅,現在想想我也覺著好笑呢,怎麼竟作出那些事兒來……後來竟又病了,現在也還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呢。”

張燁聽了,十分歎息,又念叨說:“你這果然是天生之能,隻怕別人學也學不來的,不過,這也算是明珠暗投了……”原來張燁覺著這樣絕世的香,給了小唐,小唐又並不十分識得珍貴,便有此感慨,忽然又想到這般說人很是不好,於是便噤聲了。

應懷真見他歎氣,便道:“竹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們師徒若是喜歡,以後我再調一些給你們……不過是隨手的事兒,又值得什麼?”

張燁起初大喜,旋即亂擺手說道:“萬萬使不得!”

應懷真問道:“怎麼使不得,莫非你們嫌棄的?”

張燁道:“哪裏會嫌棄什麼?隻不過……我師父曾經說過:——‘行非常之事,自然驚神動鬼,若壓得住便是不世之功,若壓不住,可就禍及自身了’……”

後麵這句,自是那日竹先生在應懷真病榻前曾說過的,張燁學著說,一邊兒板起臉,作出竹先生素日的模樣跟口氣來,說完了才又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應懷真似懂非懂,小丫鬟見張燁裝出竹先生的樣子聲氣兒來說話,卻忍不住捂嘴笑了。

張燁已經顧不得去擺弄藥了,隻眉飛色舞地說道:“師父曾也跟我說過,昔日倉頡造字,天雨粟,鬼夜哭,龍為之潛藏,可知道為何?就是因倉頡這不世之功績非常之舉動,連天地神鬼也驚動了。當初我跟師父在南邊遇到一個人,他建橋修堤,又挖河開渠的,做得很是了不得……師父就也這麼說他來著。說他……神憎鬼厭,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