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敏麗微微一笑,對小唐道:“哥哥,你也知道我不願意嫁到肅王府去,且也不知道嫁過去了究竟是什麼樣兒,故而我隻想趁著現在還沒嫁進去,能任性且任性一次罷了,哥哥便答應我,去跟肅王府再行商議,我要改在十月十二日。”
小唐聽了,已經豁然明白了:隻因近來林淩兩府裏擇好了日子,林明慧跟淩景深的成親之日,便是在十月十二。
如今敏麗也選在這個日子……小唐便遲疑說道:“敏麗,你可聽說了……林家……”
敏麗不等他說完,便淡笑道:“我聽說了,我同林家姐姐好歹曾好了一場,同一日成親這是何等的緣分呢?也見彼此的情深,故而我心裏想要如此。”
小唐心中為難,又怕敏麗自己賭氣……想勸兩句,可看著敏麗的模樣,知道她已經是打定主意了的。小唐便按下心中的話,點點頭道:“好,我去跟肅王府商議便是。”
敏麗聞言一笑,又道:“勞煩哥哥了,再還有一件兒,務必要請遍賓客,大擺排場,能做的多大場麵,便要多大的場麵。”
小唐看了敏麗一會兒,道:“我知道了。”伸出手來握了握敏麗的手,隻覺得她的手兒冰涼,小唐心中一歎,轉身去了。
如此一直到了黃昏時分,小唐才回來府中,見敏麗房中尚未掌燈,便問丫鬟,丫鬟們道:“姑娘說不許人打擾,少爺快進去看看罷?”
小唐才進了房中,見敏麗趴在桌上,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小唐便走過去,將她的頭發輕輕撫了一把。
敏麗若有所覺,便醒了過來,見是小唐回來了,便道:“哥哥幾時回來的?可跟肅王府說好了?”
小唐道:“放心,已經是說好了……”
敏麗略有些意外,問道:“當真的?他們都答應了?”
小唐微微一笑,道:“本來肅王不肯改日子,畢竟是選好的黃道吉日……是世子通情達理,勸著改了,並大操大辦之類的事兒,他們也都允了,你且放心,肅王最疼愛世子,他的親事豈有不轟動之禮?”
敏麗聽了,才笑了笑,道:“我知道是我自個兒任性,這一次必然是為難哥哥了,隻是……僅此一次,以後大概都不會了。”
小唐心中一震,隻安慰自己,當敏麗是說以後嫁了,所以不至於再如此之類,便溫聲說道:“我見世子是個不錯的人,你且放心罷了。”
敏麗哪裏聽得進去這些,眼神有些飄忽,便隨口應了聲。
如此又過月餘,眼見成親之期在望,這一日,應懷真因在房中悶了幾日,便興起在花園裏走動,又看那池中魚群遊弋,十分快活,她便叫丫頭取了些魚食兒來,撒在水裏引那些魚兒前來爭搶。
小丫頭見她玩兒的高興,一時半會兒也不離開,就也自己跑開了玩耍去了。
應懷真蹲在那石頭上,半晌喂完了魚食,魚兒們便不再圍在此處,四散悠遊而去,懷真嘻嘻一笑,才站起身來要離開,不料因為蹲了太久,又總是盯著水看,一站起來,竟覺眼前陣陣發黑,暈眩之際,有些站不住腳。
正在此刻,有一隻手及時探了過來,將她手腕緊緊握住,往自己身邊兒拉了過來,應懷真身不由己撲了過去,一時驚魂未定,想到曾經落水的可怖經曆,忙也伸手緊緊地將對方抱住,就宛如抱住一塊兒浮木似的。
片刻懷真才察覺不對,原來眼前所見,竟是一塵不染的雪色衣裳……應懷真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慢慢地抬起頭來一看,果然對上淩絕那張冷臉。
看清是淩絕之後,應懷真忙撒開手,隻礙於站的地方有些險要,自然不好退開,便訕訕地笑了聲,道:“淩公子怎麼在此?”
淩絕道:“先上來再說罷了。”說著,便往回一步,向著應懷真伸出手來。
應懷真看看那隻手,又看看淩絕,回頭再看看水,無法,隻好伸出手去,淩絕握著她的手兒,微微用力,便將她拉到了台階上麵去。
應懷真上了岸,便退開了兩步,淩絕道:“我是跟春暉來見應伯父的,看你蹲在這兒……你自個兒不覺著危險麼?”
應懷真道:“現在已經知道了,下回一定多多留心。方才也多謝淩公子。”說著便屈膝行了個禮。
淩絕看著她很有敷衍之意,便道:“以後往山邊水邊兒,但凡這些有凶險的地方,不管如何都要多一個人在身旁才是,倘若稍有大意,便沒有下回了。”
應懷真見他反說起來,又偏是好意,隻得應了聲,道:“我記下就是了。”
淩絕這才點點頭,又說道:“我聽說應大人最遲下個月便回?可喜可賀。”
應懷真才也笑說:“正是。多謝。”
淩絕看著她的笑容,片刻才道:“總之回來了便好。”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場麵頗冷,應懷真正想告退,忽然聽淩絕又道:“我哥哥過幾日就要成親了,我家裏的女眷少……懷真妹妹要不要去湊個熱鬧呢?”
應懷真吃了一驚,忙說道:“怕是不成的,我答應了敏麗姐姐,偏巧她跟淩大公子成親是一天裏……因此不能去。”
淩絕沉默片刻,便道:“既然如此,倒也無妨。”
正說到這裏,忽然聽見春暉的聲音,從花園門口傳來,叫道:“小絕,你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來!”
淩絕道:“就來。”說著,就向應懷真道:“妹妹保重,我先去了。”
應懷真聞言便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淩絕,就見淩絕向著她一笑一點頭,果然向著春暉的方向去了。
應懷真回頭盯了他半晌,見他走到花園門口的時候,又似回過頭來看她般,應懷真忙低下頭去,假裝看向別處,眼角餘光中,依稀見淩絕笑了笑,才去了。
一直到淩絕身形不見,應懷真才撇了撇嘴,便想道:“這個人竟是越發的古裏古怪……”一時意興闌珊,便沒了遊園的興致,隻回到房中。
誰知才看了一會書,便見李賢淑喜滋滋地回來,笑道:“真是怪了,我跟錦寧侯府也沒什麼交情,怎麼竟還特意請我赴宴呢?”
應懷真聞言呆若木雞,便問道:“娘你說什麼?”
李賢淑笑道:“可是古怪,今兒錦寧侯夫人來到,跟老太君說了會子,因他們府裏要辦喜事,便想請老太君跟府裏的人過去熱鬧……隻是你也知道那日唐府也辦喜事,老太君得去唐府……幾位夫人也是,錦寧侯夫人便特意說起我來……叫我去呢。”
應懷真道:“娘,人家都去唐家,就你去錦寧侯府?或許是拿你湊數呢!”
李賢淑道:“我本來也是不去唐府的,自然連他家的也要推辭,不料老太君竟答應了……想來也是,兩家子偏同一日辦喜事,這去了這家兒,自然就不能去哪家兒了,到底是怎麼擇的日子呢?咱們府裏的人多半都去唐府……沒有個人兒去錦寧侯府,也不算個事兒,所以老太君才叫我去。”
應懷真有些不高興,便道:“做什麼偏叫娘去,娘又何必多事答應。”
李賢淑卻道:“話不是這麼說,我最恨世人趨炎附勢的,唐家勢大,自然都去巴結,錦寧侯府自然冷落些,咱們府裏是這樣,京內其他各處的府內必然也是如此,我去了好歹也算是多了個人兒……再者說,淩夫人話說的懇切,淩家那小公子跟咱們府裏常來常往的,方才還遇見他,真真是個知禮的孩子,又禮貌體貼,瞧在他的麵兒上我也是要去的呢。”
應懷真聽得大翻白眼,然而見李賢淑十分高興,便也由她罷了。
次日一大早,唐府忽然派了兩個婆子過來,進府拜見應老太君之後,便說明來由,原來是因為唐敏麗即將出嫁,便請應懷真過府去相陪數日。
應老太君因見是如此喜事,懷真跟敏麗且又素來交好,自然是一口應承了,當下命丫鬟去東院同應懷真說,叫她準備妥當,好去唐家。
應懷真聽說了,雖見提前了這兩日,心內有些詫異,但畢竟牽掛敏麗,因此便忙叫吉祥收拾了幾件衣物,出來見過了應老太君,跟李賢淑也說過了,便隨著那兩個婆子出門上車而去。
到了唐府,見裏裏外外已經打掃一新,隻等佳期,應懷真瞧著這幅喜慶模樣,心裏卻並無喜悅之情,隻低著頭下轎,才要進門,便聽耳畔有人道:“少爺。”
應懷真一抬頭,卻見是小唐從裏頭出來,正對丫鬟們道:“你們自去,我帶姑娘到裏麵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