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殊舉起手來,輕輕地幫她把鳳冠摘下,敏麗已經臉紅如火,趙殊見她一味低著頭,便又慢慢地抬起她的下頜,看了片刻,又讚道:“姐姐真是天人下降,我竟是何德何能,能娶姐姐為妻。”
敏麗滿麵緋紅,察覺他漸漸靠近過來,便慌得閉上眼睛,趙殊將她抱住,又看了會兒,才親了下去。
雕花大床的帳子放低,微微地一陣顫抖搖晃,桌上的龍鳳燭光芒伸縮,“啪”地便爆了一個燈花兒。
同樣是夜,雖然唐夫人一再挽留,讓應懷真再多住幾日,但因敏麗已經出嫁,又加上在唐府裏已經住了許多日子,應懷真便隻說改日再來。
唐夫人無法,隻得放她去了。懷真便隨著應府的女眷們回到府中,雖然不知敏麗所遇究竟如何……但到底是木已成舟,再擔心也是枉然,於是隻得掩了愁思罷了。
回到東院裏,卻見李賢淑早也回來了,應懷真見她滿麵春風,便問道:“娘去錦寧侯府,卻是個什麼光景呢?”
李賢淑笑道:“當然是好光景,這侯爺夫人真真客氣,拿我當上賓看待,你娘今日可得足了麵子。”
應懷真又是意外,又覺著好笑,便笑道:“這卻是怎麼回事呢?”心想著此刻倘若應蘭風身居高位的話,淩夫人對李賢淑如此,倒也說的過去,可現在父親還未回來,莫非……是看在應公府的麵上?
李賢淑笑著斥道:“什麼怎麼回事兒,我好歹也是公府的二奶奶!是了,唐府的情形又如何呢,你怎麼在那住了這許多日子?”
應懷真便道:“沒什麼,就是敏麗姐姐要出嫁了,舍不得我,就多留住了幾日罷了。”
李賢淑也並沒多問,隻說道:“這樣倒是好,你在唐府,我在錦寧侯府,兩下裏都不得罪。”
應懷真又欲翻白眼,李賢淑卻又歎道:“就是你那爹,怎麼還不回來,可真真兒急死了人!”
應懷真隻好安慰道:“下個月準能回來。”李賢淑也無法,隻有抱怨了幾句便罷了。
又過幾日,應懷真雖不曾去過唐府,但聽人傳來的消息,——卻說敏麗回門之時,隱約提了幾句,說是那世子很好。應懷真聽了,心中隱隱替敏麗覺著寬慰。
這一天,懷真坐在炕上,正又拿出幾樣香料來擺弄,因她答應了要給竹先生製一塊兒香,偏偏近來事多繁忙,雖然心中有了些計較,卻並不曾著手,好歹這兩日裏有了空。
誰知正在忙著,忽然小丫頭跑進來,道:“姑娘,小舅爺來了。”
應懷真嚇得手一抖,忙問:“在哪裏呢?”
小丫頭道:“聽說去了老太君房裏。”
應懷真鬆了口氣,忙說:“去看著……若是小舅爺要來探我的話,隻說我……病了!”忽然想了想,又改口說道:“病了不好,反讓他擔憂,就說、說我……”應懷真撓了撓下頜,一時想不到好法子。
小丫頭便道:“上回小舅爺來,已經說過去了花園裏,一時找不到,上上次,說是姑娘睡覺呢,不許人打擾……這次又說什麼借口?”
應懷真聽了,便啐道:“用你說?沒見我正想著呢?”
原來自打上回小唐“好心提醒”過應懷真之後,她回到府內,思來想去,隻覺著她絕不會主動去找郭建儀的了,隻是郭建儀若來尋自己,倒是難辦,因此一次兩次他來了,隻找了許多借口避而不見就是了。
應懷真也知道郭建儀是個聰明的心性,隻怕她再躲避兩次,他心裏自然也就明白了。
此刻偏又找不到新鮮的好理由,正在著急非常,忽然聽外頭有人笑道:“妹妹在家裏不曾?”
應懷真聽了,心中一動,立刻有了主意,便叫了聲:“大元寶!”
果然張珍聽見她的聲音,便從外頭撒腿跑了進來,一看滿桌子的東西,便道:“咦,你又在擺弄什麼香料……”
忽然張珍想到一事,便道:“你既然有這樣的能耐,怎麼卻不給我也做一個香袋兒呢?我聽說唐大人有一個,是頂好的,為什麼我沒有?”
應懷真拿起一朵幹花,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道:“你再多嘴?”
張珍捂著頭樂道:“你不給我也就罷了,做什麼還打我呢?”
應懷真便道:“你不去讀書,怎麼有空過來了?”
張珍便愁眉苦臉,訴苦說:“唉,我近來一看到書,腦子立刻就疼,因為明年要科考了,春暉哥哥跟佩大哥……還有小絕哥哥,他們都用功的很,小絕哥哥自不必說了,是個聰明絕頂的,連老師都說前三甲必然有他,春暉哥哥跟佩大哥也很是能耐,我瞧著這個情形,覺著我怕是考不到什麼名次的,何必也跟著死讀呢,又因幾日不見你了,索性過來看看。”
應懷真早知道張珍不是讀書的料子,見他如此說,便也笑了幾聲,又道:“你既然不愛死讀,做什麼當初上京的時候還一本正經地說什麼‘考科舉’呢?”
張珍麵上一紅,知道她已經是看穿了,卻仍笑著道:“不試過又怎知自己不是那塊兒料呢?”
應懷真提手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道:“我卻早知道你不是這塊兒料的。”
那小丫頭見他們相談甚歡,不敢打擾,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應懷真看見了,也並沒有攔著,見張珍滿臉好奇地看著桌上等物,懷真便小聲道:“大元寶,待會兒小表舅或許會來,你記著不許走,咱們如現在這般,好生說話。”
張珍見她神情鬼祟,便也小聲道:“好啊,隻是……卻是為什麼?”
應懷真道:“不為什麼……總之你記得就是了。”
張珍想了會兒,忽然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因為郭大人向你求親過,你沒答應,又想避嫌,可是不是?”
應懷真點了他一下,道:“不許多嘴。”
張珍卻又說道:“妹妹,我知道郭大人極為能耐,你怎麼不答應呢?不過這樣也好,縱然是比郭大人還能耐的人,你可也記得都不要答應呢?”
應懷真睜大眼睛,道:“說的什麼胡話?”
張珍不答,隻是抓了一朵花亂嗅,應懷真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便故意道:“我自然不會答應,隻因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
張珍聽了,嚇得把花兒扔掉,抓住應懷真的手便問道:“有了什麼?你莫非有了想要嫁的人了?是誰呢?”一臉緊張地盯著她。
應懷真噗嗤一笑,便把手抽開,道:“為什麼我心裏不能有人?”
張珍張嘴說道:“因為我……”
應懷真盯著他,眼神十分凶狠,張珍被她如此瞪著,不由想起小時候兩人相處的情形,她若是不高興了,便會如此……張珍心裏的話就不敢說出來,隻小聲說道:“反正……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