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熙王趙永慕的為人,雖然看著著實不錯,但……郭建儀心中回味懷真所說“熙王是個不錯的人”,思來想去,隻是一歎罷了。
兩人對坐了片刻,因談到了皇族,郭建儀忽然又想到一人,便問懷真道:“上回你進宮,可見過昭容娘娘了?”
懷真見他問起應含煙來,便道:“可不是呢?皇上特意叫我去跟含煙姐姐相見了。”
郭建儀便微微一笑,問道:“她可還好?”
懷真自不好跟他說起應含煙曾被宮妃欺壓之事,便隻點頭道:“瞧來倒是挺好的……怎麼忽然問起姐姐來了呢?”
郭建儀凝視著她的雙眼,並不回答。
應懷真本並不知道如何,同他對視了會兒,才瞧出幾分,便問道:“小表舅要對我說什麼?你……你莫不是知道什麼?”
郭建儀見她神情裏有些許緊張,便微微一笑,道:“並沒什麼,你別擔心,隻是……我也是替她高興,尋常之人在宮內,要出頭也是極難的,隻是縱然出了頭又如何?隻怕也是艱難重重,必須要處處留神才是……所以我不想你姐姐沾染那些……”
應懷真因知道郭建儀的心性,自然也明白他絕不會無端跟她說些不相幹的話,聞言心中一合計,忽然想起一事,隱隱震動,就有些變了臉色。
郭建儀見她忽然皺了眉,便問道:“怎麼了?”
應懷真咬了咬唇,隻不知該不該跟他說,就在此刻,忽然聽到外頭笑語暄暄,聽來竟是應翠應玉的聲音,一個道:“怎麼鴉雀無聲的,莫非這懶丫頭竟睡了?”
應玉笑道:“外頭這麼熱鬧,她倒是好睡,少不得把她鬧起來。”
兩個人說著,就走了進來,此刻應懷真已經站起身來,便道:“姐姐們怎麼來了?”
應翠一眼看到郭建儀,臉上就有幾分不太自在,應玉卻笑起來,道:“我當你怎麼跑回來了,原來是小表舅來了,在說體己話呢!”
應翠聽見她又口沒遮攔,便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應玉才回頭看她,道:“怎麼了?”
郭建儀見狀,便笑道:“既然你們都來了,便自在同懷真說話罷了,我也正要到前麵兒去。”說著,便同她兩個道了別,又跟懷真一點頭,竟自去了。
應玉見郭建儀走了,便詫異道:“怎麼我們一來,小表舅就走了?”
應翠歎道:“還不是你?出口就胡說八道的,一點兒也不知道收斂。”
應玉便睜大雙眸,對懷真問道:“我又說什麼了?”
應懷真道:“罷了,並沒說什麼,小表舅方才就說要走,那時候你們還沒進門兒呢,快進來坐就是了。”因此讓著她們兩人進內坐了。
應玉才又道:“我們正高興吃酒,一看你不見了,就知道你躲清閑來了,便跟姐姐一塊兒來看看你。”
正說了一句話,又聽到外頭有些笑聲響起,應玉不由探頭往外看,道:“我們才來,又是誰這麼腳快呢?”
應懷真早聽到其中有春暉的聲音最大,頓時就想到淩絕來,一時皺了眉,然而此刻也躲避不及了,隻好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果然,來的正是應春暉應佩跟淩絕三人,因給老太君請過了安,惦記著應懷真的琴,索性順路便來了。
應玉應翠急忙起來見禮,懷真也自起身,春暉笑道:“妹妹可別嫌我們聒噪呢?這大年下的,且由得我們賞心樂事一回罷了,要知道再過不到一個月,我們可要進那牢籠了!”
應佩便笑道:“哥哥,快些大吉大利罷了,縱然要看妹妹的琴技,也不用說的這樣可憐可怕。”
原來過了年後,二月裏,便是會試之期,今年這三個人都是要參加會試的。因此春暉才如此說。
應懷真便道:“並不是我不肯,隻是我真真兒的並不擅長撫琴,隻怕聲音不堪入耳,反而擾了你們幾位的心境,你們正要去‘蟾宮折桂’,還是專心些罷了。”說到最後,就忍不住笑了笑。
不料應玉聽了,先鬧起來,拉著應翠道:“我們來的果然正好兒。”又催應懷真道:“妹妹快,都是自家人,又怕什麼羞呢,快給我們也聽聽。”
應懷真本並不願意,目光轉了一圈兒,卻見淩絕站在春暉身邊兒,隻是望著她。
懷真同淩絕目光相對,忽然心想:“我又何必隻是推辭,他們不知道我彈得不好,反覺著我故意拿喬……倒不如索性彈了,是什麼樣兒就是什麼樣兒,他們也自然就死心了……”
於是應懷真便道:“那我便不推辭了,隻是你們別笑,不然一輩子也別再聽我彈。”
說著,就自己笑著,走到裏間,琴桌後坐了,這幾個人就也跟著進來,各自坐了,隻靜聽她撫琴。
應懷真練得最熟的便是那闕“陽關三疊”,當下略一思忖,便起手撫了起來,手法並不算十分熟練,音調也是略有鈍然,隻是認真罷了。
頃刻,一曲罷了,應翠應玉麵麵相覷,隻覺調子雖還好,可卻仍未算最佳。
而春暉之母陳少奶奶,乃是個琴棋書畫都通的才女,春暉耳聞目染,自然品味最好,此刻聽了應懷真所彈之曲,便隻點了點頭,道:“尚可。”
應佩卻笑道:“果然是好,我是喜歡的。”
應懷真一一瞧過眾人,最後隻看淩絕,卻見他沉吟不語,眉峰微蹙,應懷真唇邊微微冷笑,已猜到他要說什麼。
正好應佩問淩絕道:“小絕覺著如何?”
淩絕垂眸想了半晌,道:“妹妹並無音奏的天賦。”
應懷真自猜中了這話,心中又是一聲冷笑。淩絕抬眼看她,靜靜又道:“不過這琴韻是極好的,其中自有真情所感,我雖不是行家,卻也知道,若是隻圖手熟,多練幾次,任憑是誰也能彈的極好,但若論曲音之中有情,卻是難得了,因此我覺著妹妹雖無音奏上的天賦,卻彈了一闋好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