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1 / 3)

原來,之前春闈,淩絕繞過小唐這個主考官,卻特意投詩給應蘭風,以示拜服之意,眾人皆有些詫異,不解他為何放著唐家這個絕好的大靠山不要,卻去拜一個沒什麼根基的應蘭風,豈不是舍近求遠了?

小唐心下雖也略有些意外,卻也並不放在心上,畢竟一來,淩絕少年心性,自有掂掇,或對應蘭風情有獨鍾,也是有的。二來,雖然兩家曾世代交好,隻不過隻因淩景深娶了林明慧的事兒,倘若淩絕由此心有芥蒂,所以才隻親近應蘭風,倒也說得通。

先前看淩絕欲求成帝賜婚,小唐還笑微微地,及至看郭建儀出麵截下,訝異之下,便不免想到郭白露的頭上,然而淩絕雖少年意氣,總不至於是那等不曉事之人,竟敢當庭跟熙王爭人?但除了郭白露,同淩絕親近的還有何人?

電光火石間,便想到了金飛鼠那件事。當下來不及猶豫,這才立刻起身,同郭建儀一塊兒,談笑之間,不露痕跡地擋下了淩絕那未出口之言。

方才見兩人站在這杏林旁邊相談,小唐趁著人不留意,便繞到杏林之中,暗影橫斜,杏樹林立,遮住身形,靜靜悄悄,果然聽了個明白。

隻是卻萬萬想不到,本以為隻郭建儀對懷真心心念念罷了,如今更有一個淩絕……這少年雖然年輕,但心思之縝密,隻怕不在他跟郭建儀兩人之下,也不知他究竟是從何時起意的?但一直都藏而不露,直到今時今日高中,一步步接近應蘭風,得他的喜歡,又當著成帝的麵兒,直截了當拒絕尚公主的提議,反說出自己心中有人,趁著成帝歡喜,竟欲賜婚……這些種種,細思來,隻怕都是他早有圖謀。

此刻他如此年紀,便苦心孤詣這般,若是假以時日,隻怕……

伺候的宮人見小唐站在林邊,不免過來相問,恭敬垂首道:“唐大人可有什麼吩咐?”

小唐回過神來,便一點頭道:“不必了,我這也便出宮去了。”說著,便邁步也往外而行。

且說小唐踏月而行,心中隻顧思量,想過淩絕,便不由想到了懷真,卻不知那個丫頭心中究竟如何?是不是也有淩絕此人?

忙把昔日跟她相處時候的種種情形在心裏過了一遍,幸喜仿佛並沒什麼行跡,隻是……心裏跳了兩跳,隻覺得有些事仿佛說不通:比如因尚武堂之事,那日敏麗跟懷真去淩府探望淩絕,回程之時,懷真對他提起的那“話本上的故事”。

小唐隻覺得眼前似有一片迷霧,迷頭遮麵,鋪天蓋地,叫人望不穿、摸不著頭緒似的,那重重迷霧之後,仿佛有一絲光亮,若隱若現,隻不知何時才能劈破這些迷障,得見天光。

小唐思量著,眼前的夜色竟也似深沉了幾分,不知不覺已經出了宮門,夜風吹來,小唐長長地籲了口氣,抬頭之時,忽然一怔。

卻見宮門處,停著一輛馬車,郭建儀扶著淩絕往前,馬車邊兒上有個人過來,將淩絕接了過去……一身黑衣如墨夜一般,居然正是淩景深。

此刻淩景深也看見了小唐,便向著他遙遙地點了點頭,又扶著淩絕上車,相謝了郭建儀,兩人才去了。

此刻赴宴的眾臣已經去的差不多了,小唐邁步往前,郭建儀轉過頭來看他,目光相對,郭建儀道:“唐大人為何這般遲?”

小唐笑了笑,道:“方才有件事耽擱了。”因見郭建儀仿佛有話說,便道:“且走且說可好?”

郭建儀點頭,因兩個人都是騎馬而來,小廝把馬兒牽過來,便分別上馬,並轡迤邐而行。

兩個人皆是人精兒,方才雖協力攔下了淩絕,此刻卻十分默契地絕口不提此事。

頃刻,郭建儀溫聲問道:“聽聞,是唐大人在皇上麵前一力推舉在下,調任這戶部侍郎的?”

小唐聽了,仰頭一笑,說道:“不敢,縱然沒有我的推舉,皇上也是屬意郭侍郎的。畢竟郭侍郎在工部,功績卓著,已經有許多老大人對你讚譽有加,若不是應大人在南邊做的出色,恐怕這工部侍郎之位,早落在郭侍郎手中了。”

郭建儀聽了這一番話,隻肅肅然說道:“建儀才學平庸,不管擔任何職,不過是兢兢業業罷了,也並沒什麼格外出色的功績,不敢就妄自想要升遷,何況如今更調任到別部中去,隻怕處置不當,反惹出禍來。”

小唐笑道:“何必自謙?令祖郭司農,本來就曾管過戶部跟工部,不是遊刃有餘的?如今以郭侍郎的才學,隻怕也是治大國如烹小鮮罷了,何況也是皇上一片皇恩浩蕩,又且信任功臣之後才委以重任,乃一片美意,大人隻管盡心效忠罷了,將來名垂青史,不在話下。”

這些話,句句有讚溢之意,若是別人聽了,隻怕心花怒放。

郭建儀麵上卻微微泛出幾分冷意來,看著小唐微笑說道:“隻是,偏偏是在戶部周侍郎落罪入獄的當兒,讓下官挑這個擔子,不由不覺十分吃力,大人也該知道周侍郎是太子一脈,如今皇上把我調了過去,取而代之不說,還叫我徹查戶部賬目虧空之事,我豈不是成了太子的眼中釘了?”

原來郭白露因要嫁給熙王為妃,熙王素來又被太子跟肅王兩個人的雙雙忌憚,此刻太子的黨羽忽然遭事被鏟除,這個空位子又給郭建儀填了……別說是太子暗中大怒,就連肅王隻怕也難得幸災樂禍,反而暗中警惕。

因此這個差使,委實是燙手山芋,隻怕兩方不討好,就算如今進了戶部,也是多方製肘,要做事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