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真心中轉念,略琢磨了會兒,才又說道:“穀二姨那樣的出身人品,自然是不會給人做妾了。”
李賢淑聽了這話,又看懷真,打量了一會子,才驚問:“懷真,你的意思……”
懷真見吉祥跟如意兩個在前麵自在說話,便也看向李賢淑,又道:“娘,爹如今官兒越做越大,不知多少人盯著你呢,爹雖然跟三叔不一樣,卻也難保其他人挑唆使壞之類的,這個當口,娘可要更加留意,不出什麼紕漏才好,也別叫那起子小人抓到什麼把柄。”
娘倆四目相對,李賢淑便把懷真抱入懷中,道:“娘知道了……你這丫頭,難為你竟想到這許多……”
李賢淑雖然心中自有隱憂,然而見懷真如此懂事,心裏也自是寬慰,悲喜交加,差些兒也落下淚來。
又過半月,應夫人便叫了李賢淑過去,對她說道:“我看著三奶奶的情形,怎麼像是大不好了,不如,暫且準備準備後事……也算是衝一衝罷了。”
李賢淑聞言,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便紅了眼眶,隻答應了,回頭叫人悄悄地辦理而已。
且說這一日,應蘭風下朝回府,忽然有人說爵爺叫他去書房。
應蘭風便換了衣裳,去見父親應修,行禮過後,應修便問了幾句在朝廷上的事兒,又問他近來辦事之類,應蘭風一一作答。
末了,應修說道:“外頭都讚你為官勤勉,皇上又器重,且須記得越發要兢兢業業,盡忠體國呢?”
應蘭風隻答應著,應修便回身,自拿了一本書翻開,一邊兒又淡淡說道:“對了,你外放那些日子,楊姨娘也歿了,你房裏除了正室,竟然沒有個人,正好兒我這裏有個丫頭,生得幹淨,人物也聰明,就賞了你做屋裏人罷了。”
應蘭風一聽,未免詫異,便道:“父親雖是好意,然而我因公示繁忙,很不用姬妾之類。”
應修掃他一眼,忽然冷笑道:“你可知道?外頭雖讚你為官甚好,但卻也說你有一宗毛病,便是太過懼內!還且說你懼內更甚於敬畏父母祖宗,如今你果然是要為了她不肯你納妾,就連我的話都也不聽了?”
應蘭風聽父親如此說,便隻好道:“兒子當然不敢,隻是……”
應修不等他說完,便道:“你不敢就最好。我還以為,你官兒越做愈大,果然便不把我也放在眼裏了!你畢竟是大家子的公子,要記得自己的出身,且別為了一個女人,便失去體統,更忘了祖宗君上!”
應蘭風見情勢如此,不敢一力違拗,轉念一想,便也垂首答應。
當下,果然便送了個美貌的丫頭過來東院,那丫頭倒也乖巧,跪地行禮,口稱“奶奶”。
李賢淑見了這丫頭的模樣行事,不由就想到了許源身邊兒的喜鶯,便隻冷冷笑了笑,也不做聲,也不說叫起身,那丫頭隻好跪著,漸漸地跪了一個時辰,竟不敢動。
按照李賢淑的意思,就等她跪死了也罷了,坐在椅子上,一邊兒打量這丫頭,一邊兒心中亂亂地,驀地便想起前些日子懷真跟她說起的那些話,掂量半晌,才慢慢地開口叫起身。
如此,便到了九月,天氣轉涼,因院子裏的菊花正好,這日冷風颯颯,懷真便來到院中賞花,順便要摘一些菊花。
將各色的菊花略摘了些,便叫小丫頭先拿回去插到花瓶裏養著,自己卻信步而行,嗅著那菊花的冷香,略也覺著有些神清氣爽起來,因走了有一會兒,便坐在那院子內的青石凳上微微歇息。
才坐了一會兒,忽然見有個人向著自己走了過來,一身青衫,戴著錦帽,卻是穀晏灝。
懷真便慢慢站起身來,道:“二舅舅。”
穀晏灝笑道:“原來是懷真,為何一個人在此?”
穀晏珂生得十分美貌,穀晏灝是她的弟弟,相貌自也不俗,然而細看,卻見眼窩微陷,鼻梁微凸,且通身的氣質讓懷真很是不喜,自他來到府中,雖也偶爾在內宅行走,懷真卻極少跟他碰麵。
此刻在此遇上,懷真便垂眸道:“方才在院子裏看菊花,二舅舅怎會在此?”
穀晏灝道:“才要去老太君房中,因看此處有人,便過來瞧瞧,竟不知是你。”
懷真便隻一笑,並不理會。
穀晏灝卻瞧著她,忽然說道:“先前聽說懷真定了新科狀元淩修撰,可是大喜的事兒,我還未曾當麵向你賀喜呢。”
懷真見他說起這個來,便仍是垂眸道:“多謝二舅舅有心。”
穀晏灝見她始終垂著眼皮不看自己,一時雙眸微微眯起,卻又笑道:“那淩狀元我也是見過,委實是絕好的人物,且年紀輕輕已經入了翰林,將來隻怕前途無量,懷真可是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