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真打量著他,卻見比上回在幽縣相見的時候,又長高了一個頭,懷真嘖嘖稱奇,便對徐姥姥道:“阿準長的這樣快,我看他將來比表哥還要高大了。”
李準聞言有些害羞,便撓頭笑道:“我天天練習,爹又請了個棍棒教習教導我,雖然比不上哥哥,估摸著總也有哥哥的一半兒了。”
懷真見他雖然勤學,卻無驕奢之氣,著實可愛,便笑看著他,點頭說道:“上回見了,還隻顧拖著棍棒四處瘋跑玩耍了,今兒已經這般知禮了,將來必然也有一番大作為。”李準紅了臉。
正熱鬧說了會兒,忽地見王家姐妹來到,懷真才斂了笑,起身相迎。
王浣紗見她站了起來,忙上前攔住,便柔聲道:“少奶奶別這般,讓我們無地自容了。”
懷真笑著打量她,道:“何必如此,以後都是一家人罷了。”
浣紗也望著懷真,卻是滿眼地感激喜歡之色,又道:“雖然承蒙應大人不棄,但我們何嚐不是謹記自個兒身份的,有道是受人恩果千年記,隻不知該如何才能報答罷了。”
徐姥姥在旁見了,笑說:“這孩子倒是很多禮,隻是姑爺行這好事,也是他自己的功德,你這孩子有此心,卻也是你的本分,你們都很好。”
當下眾人才又坐了,說了幾句話,懷真察言觀色,卻見浣紗言語安靜,舉止嫻雅,果然是個難得的,浣溪並不多話,但偶爾發聲,卻每每有些出人意料之語,眼神中透出幾分靈動,頗為惹人喜愛,怪不得應蘭風會收她們為義女。
如此,便至黃昏,應佩因聽聞懷真回來了,在外頭應酬完畢,早一陣風似的趕回東院來。
兄妹兩人相見,更是喜不自禁,因握著手,在桌邊兒上坐了,彼此又問詢了幾句閑話。
末了,懷真才問道:“我聽說哥哥定的是這武威將軍家的女孩兒後,著實的吃了一驚,哥哥可是真心中意的?”
應佩見問,便笑著點頭,道:“她來過府內一遭兒,無意中看見了,後來我去土娃家裏,正好趕上她也在陪著玉兒……兩下裏見過幾回,倒覺得不錯。”
懷真想不到他們竟有如此接觸,因又笑問:“我先前在熙王府也是見過的,她果然跟玉兒說的很投契,兩個嘰嘰咕咕,總是不肯停口似的,難得玉兒那樣愛說,終究是遇到了個知音了。”
應佩隻是笑,懷真打量著他,卻見他眉眼裏透出些喜色來,並不似什麼為難之類。
懷真便又試探著問道:“這般說來,哥哥果然是喜歡的?我原先以為,哥哥喜歡的是那種舉止高雅的高門淑女呢,這種愛說愛笑的脾氣……”
應佩聽到這裏,便點頭說道:“妹妹說的很對,可知我喜歡的便是她這般?實不相瞞……”應佩說到這裏,見左右無人,便對懷真低聲說道:“不瞞妹妹,我心裏覺著……她這個人的性子,倒是有些像是母親的。”
懷真大為意外,道:“像娘麼?”
應佩赧顏一笑,卻又道:“我是這般覺著,透著些爽快利落……我因敬愛母親,也從來都想自己能尋一房這般的賢良妻室,誰知竟遇見她,看她的舉止性情,口快心直之意,倒是跟母親有些相似的。”
懷真又聽了這句,才忍不住笑了數聲,也歎道:“我竟然想不到,你是因此看上她的,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應佩笑道:“我知道妹妹是擔心我是不是委屈了……實在不曾,雖說她的容貌不算上上,但娶妻應娶賢,隻盼她有母親一半兒賢良,我就心滿意足了……”
懷真連連點頭,同應佩對視片刻,心中自是感慨良多。
次日便是正日,應公府門前,車水馬龍,什麼皇親貴戚,滿朝文武,紛至遝來,將整條街都阻塞了,府內更是高朋滿座,勝友如雲,盛況無雙。
隻因應蘭風此刻,早就非當年那個才進京城,青頭澀角,滿身寒酸,四顧無路的貧賤官吏,他的出身又不是那等隻仗著祖宗蔭庇便一步登天的,乃是踏踏實實,憑著政績一步步身居高位,這一點從來都是很為文武同僚們讚許的。更何況,觀其言察其行,又見他素來行事不是那等張揚無度的,反而一派的謙和自謹,叫人無可挑剔。
再加上近來他又做了的兩件事,一是當街處置了行凶的惡奴,絲毫不肯包庇凶頑,其磊落光明,不僅是官員們稱道,連百姓中也多有嘉許。第二,則自然是救了王克洵的子女們,且又收為義女,其寬厚仁和,無法不叫人動容。
至於如今他身在高位、又是唐毅嶽父這兩點,倒反而是其次了,隻因有這許多的好名聲,眾人都甚是心愛,認得不認得的,紛紛前來恭賀祝好。
是以這一日,真真兒地盛況空前。
隻是苦了李賢淑,盡心竭力地張羅,忙得無法□□,隻在懷真來的時候才得空跟她寒暄了一會子……懷真心中因記掛著李賢淑所說——小唐給了三千兩銀子的事兒,很想再問一問,誰知李賢淑竟總是不得閑。
這兩年李賢淑在應公府,也算是裏外操持,身邊自有如意幫手,另外也有幾個心腹的使喚娘子,自來也經過些大場麵,因此這一遭兒自然也體麵得過。
隻是畢竟今兒來的人實在太多,應公府裏原本的人手竟有些不夠用了,懷真又因不在府內,不懂諸事,幸虧徐姥姥跟李舅媽因來了幾日,略熟悉些,因此竟幫著操持,有些瑣碎細微之處,都能幫著料理了。
除此之外,那王浣紗竟也幫得上不少,懷真就見過兩遭兒,有那底下的人來回事,找不到李賢淑,王浣紗便出門,竟是淡淡定定,吩咐的清清楚楚,且又不失分寸,懷真從旁睹其言行,心中便生了幾分讚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