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財聽了,才微微抬頭看了懷真一眼。
懷真趁機細細一看,見他雞皮鶴發,果然蒼老枯槁,又加上打扮的一般,便透出一股子的孤哀冷戚……懷真又想到他並無家人,一個耄耋老者,年紀這般了還要為奴為仆,懷真更是不忍,卻又不好十分表露出來,免得更令招財難堪。
懷真便隻對那帶招財來的小廝道:“方才你也聽見了,招財叔不比別的什麼人,何況他年紀這般大了,你們倒要多看顧他些才好,若是怠慢或者欺負,我是不依的?”
那小廝忙躬身笑道:“少奶奶放心,三爺早就叮囑過我們了,何況奴才們也是知禮的,畢竟招財叔是這般年紀了,我們自然個個敬老,總不會為難他老人家的。”
懷真見他答得這樣伶俐妥帖,才點了點頭,道:“你這般說,我也放心了。”
招財默默聽著,此刻便說:“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承蒙姑娘不棄,以後若是出入,姑娘還要吩咐我才好,能再多伺候姑娘一日,也算是盡了我的心了。”
懷真聽了這話,一發感動,便又寬慰了幾句,才叫小廝領了招財自去了。
中午吃了飯,小唐仍是不曾回來,懷真也不理會,因想著昨兒敏麗受蚊蟲之苦,便又多撥了兩個丫鬟在敏麗房中,叫她們仔細看著,別漏了蚊蟲進內。
歇了中覺,懷真醒來之後,因苦恨這蟲兒,睡夢中也不安生,隻顧思量,誰知卻從這思量之中,起了一個念頭來。
懷真因靈光一動,籌謀到一個法子,隻不知得不得行,一時極想要向小唐討個正經主意。
然而小唐偏生地不在家,懷真少不得便按捺了思緒,隻回到房中,又把昔日收起來的那些香料撿了幾樣出來,擺在桌子上細細又想,想了半晌,又拿了一支筆,添添減減地,終究寫了兩張方子。
至晚間,小唐終究回來了,隻是看著眉宇間有些惱色不開,懷真疑心他是在禮部遇上事了,因此倒是不好把自己心中盤算著的同他說,隻問道:“可是有事?”
小唐見她身著嫩黃的絹絲衫子,越發顯得雪膚花貌,且絹絲又敷貼輕薄,行動處嫋嫋娜娜,衣袖當風,委實是纖妙難言。
小唐當即便把心頭的事兒暫且壓下,也不顧洗漱,便張手將她摟入懷中,道:“隻要見了懷真,天大的事兒也都算不得什麼。”
懷真不由笑道:“可又胡說了,事兒還是在那的,終究是得好生處置了才是,何必說這自欺欺人的話?”
小唐道:“何嚐自欺欺人了?我一見你,天生便喜歡,百憂俱消。”說話間,便頻頻輕吻。
懷真見他才進門便複又造次,忍不住掙了掙,先問道:“你見過太太了?”
小唐隻是埋首在她頸間,嗅著那通身清香之氣,低低道:“待會兒再去也使得……”
這自然便是沒去的意思,可見他心底果然是裝著惱事,不然的話,哪裏會這般直接就回來了?懷真便推開他的手,道:“到底是什麼事,可能跟我說麼?”
小唐垂眸看著她,半晌歎了聲,隻道:“不礙事……既然這樣,我先去見太太了。”
懷真見他並不同自己說,便猜必然是朝堂上的大事罷了,於是也便不問,隻送了小唐去了,心中想道:“本來我想把那主意跟唐叔叔問一問,然而他偏心裏有事,倒是不好在這個時候再去煩他。”
頃刻小唐果然回來,略收拾了一番,便同懷真安歇。
正所謂: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
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
雲雨事罷,小唐因抱著懷真,自忖方才又有些手腳重了,隻是他暗中細看,卻並不見懷真有什麼惱色,隻是她卻也並不曾說話。
小唐略鬆了口氣,便故意在鬢邊親了兩口,道:“我昨兒忙的沒得閑回來,心裏是不是惱我呢?”
懷真輕聲道:“你部裏忙,我自曉得,難道要為你忙正經事而惱你,我幾時竟這般小氣了?”
小唐低低一笑,便又板著身子親,道:“我知道娘子是個最深明大義體貼入微的……”
懷真聽到這裏,便才轉眸看向小唐,看了會子,便問道:“其實……我也有件事要同唐叔叔商議……”
小唐倒是意外,便問道:“何事?”
懷真道:“我先問你,之前你說的……那清神蓮花香囊的事兒,倘若我再做一個好的香囊,還能不能再如法炮製一番了?”
小唐微微蹙眉,問道:“如何問起這個來?”
懷真支吾了聲,說道:“你隻告訴我可還使得?”
小唐自是最能體察人心的,見懷真如此,他心中想了想,便明白幾分,因道:“雖然是使得,可這種事,頭一次是最好的,再行隻怕不靈了。”
懷真見他似有不願之意,略略失望,便問:“那你先前,倒是為何忽然突發奇想的便弄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