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道:“大元寶這話,聽來是不錯。”
懷真隱隱聽出小唐弦外之音,因小唐不管是見識、心計都是常人不能及的,隻怕也自想到了她跟張珍想不到之處。
懷真便忙問道:“唐叔叔覺得大元寶所慮不夠詳盡?”
小唐凝眸看她,說道:“百香閣是老字號,上回那蓮花香囊,我因是鬧著玩兒的,故而定價才高,也因知道那些好風流的公子哥兒或者附庸風雅的豪富們,自然是不在乎這一兩銀子的,而這種香囊便也隻有他們才最愛追捧。但是你新出的這種,聽你方才說,是能驅蚊祛暑的?更加上……連身懷有孕的女子也能用?”
懷真笑道:“自然了,我起初就是特為敏麗姐姐做的,後來……”後來因那蓮花香囊的事,又加上懷真為了李賢淑手頭吃緊的事兒憂心,故而才想跟張珍行這買賣。
小唐點頭道:“既然如此,你的這種香若是給百姓們知道了,他們自然也都是愛的……要知道那些百姓之家,也常為蚊蟲所苦,先前一百錢一個,尋常之家往上的,倒也買得起,然而若是一兩銀子一個,隻怕……連中等之家也是不舍得買的。”
懷真聽得愣愣的,問道:“你的意思是……”
小唐卻不回答,隻將她下頜輕輕一抬,低頭在她唇上吻落。
懷真見他正說的要緊,卻忽然停口,心中自是著急,然而小唐的吻卻溫柔繾綣,似有萬般情意糾結其中,懷真便散了那急躁之心,也輕輕回應。
良久,小唐才舍得同她暫時分開,手指輕輕地擦過臉頰,隻覺指尖肌膚,柔嫩溫軟,小唐歎了口氣,心中竟格外感激此刻此時、並身邊兒此人。
小唐才又說道:“我隻覺著,你有這等才能,若是可以造福萬民,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先前你給土娃的那香,我後來發到兵部,給了邊關將士防身……如今你又調出這一種適宜於尋常百姓的香來,又何必隻利那些富貴人家呢?自然要叫萬千百姓們都得這份恩惠福澤才是最好的。”
懷真睜大雙眸,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此刻竟隻是呆呆看著他,滿心震撼,竟一個字也無法出口。
小唐眸中有光,細看她道:“可知因今生得了你,我滿心感激……又覺得人的福澤一生之中是有數的,我雖然感激喜歡,卻分毫也不敢造次,生怕自己胡作非為,損了這份福氣,於我自己倒也是罷了,最怕的,便是會傷了你……”
懷真聽著看著,眼中已經悄然無聲地湧出一層薄薄水色。
小唐輕輕給她拭去,道:“故而上回那銀子,我才捐了給禮部去……這次你跟張珍做此事,我也略知道端的,——你是因為我給了他們三千兩銀子操辦佩哥兒親事之故,所以便想自個兒出力,給嶽父嶽母分憂,是不是?隻是錢銀事小,何況來日方長……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懷真吸了吸鼻子,自己掏出帕子,低頭隻管擦淚,胸口似有什麼噎著,微微湧動,卻絕非難受。
半晌,懷真才道:“我原本就知道唐叔叔的見識自然不同,果然是我太目光短淺,先前……也的確有些急功近利了。”
隻因小唐一番話,讓懷真驀然自省:她初次沾手這“商”之一道,竟就差點兒犯了的那個商賈慣有的毛病,——太過重利而忽視其他。
而小唐所說的話,卻叫懷真豁然開朗,又微微地有些自愧,因道:“既然如此,我明兒跟大元寶說,就不跟百香閣的人合夥……”
小唐笑起來,道:“傻丫頭,我並不是叫你就絕了財路,反而……是想讓你這財路走的更寬更廣些罷了,你要知道,這種香隻怕千家萬戶都是需要的,百香閣的分號又遍布各地,隻要仍是把價格定在尋常百姓家都能買得起的範圍之內,隻要買的人多了,縱然不是一兩銀子一個,也可以積水成河,集腋成裘的,你說呢?”
懷真破涕為笑,心服口服,看向小唐道:“很是很是,但凡是唐叔叔說的,都是對的。”
小唐見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態,便笑將她摟緊了,百般疼愛不夠。
懷真驀地卻又想到一件事來,忙道:“我聽大元寶說,宮裏來采買是因紹哥的緣故,唐叔叔果然沒插手麼?”說著,就又定睛仔細看小唐。
小唐點頭歎道:“這件事我果然是沒插手,一來因最近部裏忙的很,二來我也想看看你這丫頭能拿出什麼法兒來……倒是想不到,吉人自有天相。”
懷真心下才越發踏實,便又歡喜道:“你可沒有話了,我終究也做成了一件事,先前你還不叫我做的……你可服不服?”
小唐不答,隻是默默地翻身將人壓下,含笑低語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也早就信服懷真了……”
——早在懷真給自己調了那玲瓏透骨,助他橫掃沙羅之後……早在他給兵部發了那幾千的配香、救了無數士兵性命之後,他早就知道信服了這個小丫頭,他自來心心念念隻有她,可見他從未看錯人。
隻是小唐卻又不想懷真光芒外露,不想她為世人所知,在他心中……竟暗暗無端地想她能更弱一些才好,他寧肯就這般,永遠將她隻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安然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