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想不到,第一個將這些話對她說出口的,卻是這來自異國的公主,當下越是驚喜交加。
騁榮見懷真睜大雙眸看著自己,便笑道:“少奶奶覺著我說的可有幾分道理麼?”
懷真不由地點了點頭。騁榮道:“你可知……於我來說,你身上是何香氣?”
懷真搖頭,微微有些醒悟,便莞爾笑道:“我身上也有香麼?”
騁榮公主點頭,道:“少奶奶身上自也有香,我自詹民國來到京城,也見過數不勝數的許多人了,然而你身上的香氣,卻是最獨特的。”
懷真忽地疑心她是在奉承自己,便隻搖頭。
騁榮又道:“你身上的香,讓人……”
她底下的一句話,卻不是中國話,反像是詹民國的言語,聽來有些舒緩之意……
懷真愕然,因不懂得,便抬眸看向騁榮,微微蹙眉,疑心自己是不是聽差了。
騁榮一笑,卻不提此事,隻又轉開話題,閑談別的去了,懷真見狀,便也不好問起。
卻說懷真回至唐府之後,次日,便跟敏麗唐夫人說起前日赴約之事,隻撿著那有趣的說來,果然引的兩個人都笑了。
又因早上有人送信來,說是小唐一行如今已經將出邊界了,因此娘兒三個聽了,都覺著走的甚快,如此算起來,隻怕回來的也會早些,因此各人心情竟都十分之好。
恰好張珍又把百香閣的錢送了來,因問懷真道:“妹妹先前說的新香,可不知得了不曾呢?”
懷真見問,不免慚愧,因小唐出京之故,她始終安不下心來,因此隻說:“要再想一想。”
張珍忙叫她不必著急,又轉告了容蘭的問候之意,特請懷真有空多去府中坐坐,才自去了。
張珍去後,懷真喜喜歡歡把銀票收起來,便才又打起精神來料理先前拋下的活計。
誰知才不過一個時辰,忽地夜雪匆匆忙忙來到,對懷真道:“奶奶,方才聽了一個信兒,也不知真假。”
懷真正聚精會神忙著,也不在意,頭也不抬問道:“怎麼了?”
夜雪走到跟前兒,遲疑著說道:“我方才聽二門上的小廝們有些偷偷議論,怎麼說是應公府的二爺……被人彈劾了呢?”
懷真嚇了一跳,差點兒把手中的瓶子扔了出去,抬頭問道:“什麼?”
夜雪忙道:“奶奶別急,我再去細細打聽,或許是我聽錯了呢?何況若是出了這樣的大事,自然會有人進來稟明的。”
懷真心頭亂跳,也顧不上其他了,便催著夜雪再去打聽。
夜雪隻得出來,派了個小廝去探聽詳細,半晌方回,跪在門外說道:“小人方才已經去探聽明白了,原來是言官向皇上進言,告應尚書昔日在泰州的時候,說什麼‘以權謀私,草菅人命’的話……如今皇上已經命人去詳細查明此事,也並不曾苛責二爺。少奶奶且放心罷了。”
懷真哪裏能夠放心?隻是驚心罷了。
隻因懷真一聽小廝回稟,便想起來,若說“草菅人命”,斷不是別的事,應該是郭家郭繼祖的那件事情犯了。
懷真心中正七上八下,敏麗扶著丫鬟來到,原來也是聽了信,特來問究竟,見懷真神不守舍,敏麗便對她說:“我知道你心裏擔憂,如今母親不在家裏,你也不必再等,隻先回應公府親自向著應大人問個明白不就行了?總好過你在這裏提心吊膽的。”
懷真見這話有理,便說:“姐姐一個人在家可使得?”
敏麗道:“我足不出戶的,又有何事?何況母親頃刻便回來了……你隻記得,倘若無事……就早早兒地回來,別叫我們巴望著。”
懷真於是答應,當下換了衣裳,外頭早備好了馬車。
懷真出門時候,招財出來看了一眼,道:“姑娘要回府麼?讓老奴同行也好?”
懷真點頭答應了,招財便也拉了一匹馬來,騎著跟隨。
不多時回到了應公府,打聽得應蘭風如今在書房裏,懷真自等不及,便忙也轉去書房罷了。
及至到了書房門口,便聽得裏頭應蘭風的聲音,說道:“你倒是不必先焦心,橫豎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卻聽另一個人有些憤然地冷道:“我隻是不忿,明明不關恩師的事,為何竟隻落在恩師身上?當初虧我還特意去給他送信……難不成他們是合夥起來,推到恩師身上的?”
懷真將邁步入內的時候,便聽見這個聲音,自聽出是淩絕在說話。
懷真因變了主意,不想進去,正要抽身回東院等著,卻聽到淩絕說——“當初特意給他送信、合夥起來”等話,懷真心頭猛地打了個頓,便狐疑地想:“給‘他’送信?……說的是誰?”
懷真心中掂掇不安,裏頭已經看見了門口有人,因問道:“是誰在外頭?”
懷真聽應蘭風出聲,當下再無猶豫,便邁步走了進來,往裏間兒而去,才進了門,便見淩絕果然正在書房之中,見了她,便站了起來,右手往身後一背,……淡淡掃她一眼便又避開眼光,他如此漠漠然負手而立,倒像是有意倨傲似的。
懷真因知道事情非等閑,便也不理會,隻向著淩絕點了點頭,便走到桌前。
這會兒應蘭風見是她回來了,便笑道:“我當是誰,你如何急匆匆回來了?也沒個人來通報呢?”
懷真咬了咬唇,問道:“我聽說……有人彈劾爹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要緊麼?”
應蘭風對上她擔憂的眼神,便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輕輕拉到身邊兒去,道:“你偏偏也耳朵長,什麼好事不去聽,偏聽這些做什麼?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不打緊。”
懷真見他哄小孩兒似的,便著急不依起來:“爹!”
應蘭風啞然失笑,隻好說:“好好,告訴你就是了,你那時候小,大約已經忘了……正是為了昔日在泰州的時候,你小表舅的叔叔犯了事,落在我手裏……我給他判了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