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真白著臉兒,問道:“哥哥……說的是什麼?”
趙燁察覺她通身發抖,便忙道:“不怕,皇上命我來傳旨,說應大人是被冤枉的,叫即刻放了應大人,官複原職。”
懷真幾乎以為是聽錯了,隻呆呆看著趙燁,這會兒淩景深早吩咐朱淮前去好生提人,自己上前來,道:“世子說的不差,我已經接了旨意了,恭喜應姑娘,應公子。”
懷真這才信了是真,跟應佩、李準、徐姥姥環顧相視,都看出對方臉上的一絲喜色,然而彼此的眼中,卻仍是含著淚的。
眾人等不及,便欲望詔獄方向來接,淩景深少不得作陪。
趙燁隻隨在懷真身邊兒,因見她神情恍惚,眉宇間仍自帶著痛色,不由輕輕問道:“懷真妹妹,你怎麼了?你可還好麼?”
懷真道:“沒事,哥哥別擔心。”
這些日子來,趙燁因不喜太上皇為人,自然也不願見他,隻是經常便廝纏著趙永慕,每日總要跟他提一兩次釋放應蘭風之事,連什麼打滾撒潑的法子都用出來。
趙永慕雖然無奈,卻也知道他素來跟懷真交好,為了她,不免小孩子性情,非是正統,因此隻是百般哄勸他而已。
隻因從唐毅跟敏麗那邊兒都得了話,再加上太上皇那邊兒……趙永慕思來想去,心想既然要如此,自然也正好讓趙燁領這趟差事,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了。
趙燁聽說後,喜出望外,片刻不肯耽誤,果然飛一樣地便來傳旨了。
眾人走了一半兒,便見朱淮帶了一隊人前來,中間抬著個軟轎,上頭一人。
朱淮緊走幾步,上前在淩景深耳畔低語數句,淩景深蹙眉道:“可有大礙?”
朱淮道:“恐怕是受了寒氣,又加上在獄中呆的太久……未免……已經派了去請大夫。”
趙燁跟應佩湊了過來,便問端詳,誰知懷真早看見前麵抬著的人是應蘭風,當下大叫一聲。
李準早也飛跑過去,低頭見轎子裏果然是應蘭風,可憐,早已經形銷骨立,頭發胡須似枯草一般,臉色鐵青,雙眼緊閉……同之前那個如蘭芝玉樹的應尚書,哪裏還有半分相似。
李準見狀,恨不得放聲大哭,然而畢竟又怕懷真跟徐姥姥不受用,便強忍著,揪住一個侍衛,瞪著眼問道:“把我姑父怎麼了?”
此刻朱淮回來,打圓場道:“是病倒了,怕是昨兒下雪太冷的緣故,我詳細問過了獄卒,昨晚其實還好著的。”
應佩早也跑到跟前兒來,淩景深示意趙燁攔著懷真,便說:“不必著急,已經派人請大夫了,片刻就回。”
正在這會兒,軟轎上應蘭風緩緩睜開眼睛,驀地看見眼前天光,竟有些不甚適應,眨了眨眼,才又看清應佩跟李準的臉,因輕輕喚了聲。
兩個人一左一右,把應蘭風的手握住,一個叫“父親”,一個叫“姑父”,見是這般可憐情形,都已淚流不止。
應蘭風聲音微弱,便道:“我是、怎麼了?你們如何在此?”
朱淮道:“應大人,皇上下旨,洗脫了應大人的罪名,不日官複原職。”
應蘭風一陣恍惚:“這麼說……是無事了?”
朱淮道:“大人怕是受了風寒,已經去請大夫了。”
應蘭風怔了怔,雙眸看著頭頂湛藍天色,燦烈陽光,終於徐徐吐出一口氣,道:“不必了,我如今隻想……回家裏去。”
應佩止不住涕泗橫流:“父親,咱們這就家去。妹妹跟外祖母也來看你了。”
應蘭風一震,試圖抬頭,然而通身無力,隻生生地掙了一掙。
這會兒徐姥姥跟懷真也來到跟前兒,應蘭風望著懷真,又看向徐姥姥,嘴角扯動,似是想笑,眼角卻流出淚來。
卻聽懷真叫了聲“爹”,就轉過身去,徐姥姥卻點頭道:“好了好了,果然是雪過天晴了,咱們家去,立刻家去了。”說著,便對淩景深道:“勞煩官爺了。”
淩景深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我叫人送你們出去就是了。”說著,命屬下仍抬了應蘭風出門,應佩跟李準兩個把他小心抱上車,一行人才又回到應府。
應蘭風雖是病中,但因見了這一幹親人,精神便撐著,到了府門前,雙足著地,抬頭看了一眼熟悉的門首,淚便刷地流了出來。
應佩跟李準一左一右攙扶著,讓他一步一步進了府內,早就有人通報了裏頭,李賢淑不顧一切,發瘋似的跑了出來,迎麵見了,哭叫一聲,衝上前來死死抱住。
應蘭風探臂抱著她,輕輕在她背上撫過,咳嗽了聲,道:“夫人,我回來了,累你傷心了。”
李賢淑驚喜交加,喜極越發大泣,聽了應蘭風這句,更加悲從中來,索性死死地抱著,竟哭得驚天動地,旁邊之人,不管是丫頭小廝等,盡數垂淚。
懷真正望著父母,忽地李賢淑身邊的丫頭過來,小聲說道:“姑娘,唐夫人一大早兒就來了,還帶著小少爺呢……”
懷真一驚,順著所指看去,果然見前方廊下,是唐夫人帶著兩個丫頭,滿麵惶急地往此處走來。
原來自打懷真回來後,唐夫人發脾氣,叫唐毅把她請回來才罷休,不料一整晚,卻聽說唐毅歇在淩府,把唐夫人氣得半死……然而畢竟還有小孫子照料,倒也罷了。
隻不過小瑾兒睡到半夜,不知為何竟哭鬧起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罷休,哭的聲兒都沙啞了,唐夫人難過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差點兒便夤夜抱著跑來應府了,隻勉強按捺著,到了早上,便忙叫車過來了,誰知正好兒跟懷真她們前後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