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景深聽到這裏,微微一笑,雙眸望著淩絕,竟道:“這也……不算是壞事。”
淩絕皺眉道:“哥哥又說什麼?”
淩景深素性寡淡,從來不以兒女情長為要,縱然前些日子為胭脂鬧得那般,其實也不過是一念舊情憐惜、不忍胭脂流落荒野罷了。
隻是他生性機敏,又是旁觀者,對唐毅跟淩絕兩人,無不看的極為明白。
淩景深便道:“我同他從小最好,雖此刻說這話不厚道,然而他難得有這樣心亂不定的時候,可惜懷真丫頭如今是郡主了,不然……”景深並未說下去,隻是含笑望著淩絕。
淩絕對上他的眼神,即刻會意,便道:“哥哥又在說些什麼。”
景深不提,隻又問道:“方才你勸我對你嫂子體貼些,然而今晚上公主又歇在宮內,眼見她也要臨產了,你們到底是要怎麼樣?”
淩絕淡淡道:“由得她去就是了。要我求著她回來,卻是不能的。”
景深沉思片刻,忽地說:“叫我說,你不如跟公主好生商議,讓她答應給你納幾個妾,總比現在這般十天裏倒有九天是獨居的好。”
淩絕哼道:“我這樣反而清閑。”說著,便又拿起書來,垂眸自看。
景深見他不再言語,便歎了聲,起身道:“我且回房去了。”淩絕也不做聲,景深才走一步,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回頭道:“倘若太太不答應……你不要勉強。”
淩絕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自有分寸。”
淩景深回到房中,見淩霄淩雲正在屋子中轉著玩兒,林明慧斜倚床邊兒,正在發愣,見他回來,才起身相迎。
景深便把淩絕所言,同明慧說了。
林明慧聽了,又是意外,又有些呆怔,便問景深:“你可答應了?你的意思如何?”
淩景深掃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我本來不願,然而細想想,分開來也好,免得真個兒鬧出大事來。”
明慧心頭一跳,便低下頭去,淩景深笑笑:“我隻當小絕是個不管事、不知情的……隻怕他知道的比我更多呢,罷了,就看他的主意就是。”
是夜,兩夫妻同榻而眠,睡到半夜,明慧見景深熟睡了,便悄悄起身,放輕了步子轉到裏屋,把櫃子抽屜打開,掏出一個包的嚴嚴密密的紙包,放在眼底看了半晌,便移步出門。
隱約聽裏頭景深咳嗽了聲,明慧猛地站住腳,夜色中臉色發白,隻聽景深依稀翻了個身,也並未出聲。
明慧懸心,不敢怠慢,匆匆出門,見外間守夜丫鬟們正打盹兒,明慧急轉到屋後,便把那紙包撕破,扔在花叢之下。
一切妥當後,才又返回屋內,放輕手腳上了床,才要臥倒,聽景深沉沉地問:“這會兒又去哪裏了?”
明慧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直直地盯著景深,暗影模糊中卻隻看見他的雙眸,在夜色裏略有涼意,明慧便道:“方才一時睡不著,出去透了透氣。”
景深“哦”了聲,也並沒說什麼,明慧緩緩出了口氣,複又臥倒。
這日,下了一場秋雨,涼意沁人,賢王府中,卻來了一位稀客,卻正是昔日以重金購得那支宮闕美人金釵的慕寧瑄。
懷真本不知情,隻是在慕寧瑄去後,賢王趙蘭風便來到後宅,因笑吟吟地,道:“真兒,有好東西給你。”
懷真轉頭看他:“什麼好東西?”
身後的丫鬟們上前,把幾個托盤放在桌上,懷真正看,忽然嗅到一股奇異香氣,不由道:“這是什麼味兒,倒是有些木香……”
趙蘭風笑道:“瞞不過你,你且瞧瞧。”
兩父女走到桌邊兒,趙蘭風將一個匣子打開,卻見裏頭的淡黃色緞子上,整整齊齊放著一串鶯歌綠的奇楠木香串,懷真拿起來笑道:“怪不得又偏甜的,原來是它。”
趙蘭風道:“這不算什麼,還有稀罕的呢。”
懷真詫異,忙把手串放下。此刻趙蘭風又開了個盒子,裏頭卻是個長頸和田玉的如意雕花玉瓶,塞子竟是鵝黃色的簽子。懷真一見便道:“噫,這是禦用上供之物。”
趙蘭風道:“正經是的,是滿剌加進貢來的薔薇水。”
懷真先前曾有意調製花露,隻是十分艱難,如今見了這異國進貢的香露,喜出望外,道:“爹快給我看看。”
當下趙蘭風把那玉瓶遞給懷真,去了簽子,將塞子拔開,還未動作,頓時便嗅到一股幽香撲鼻而來,直沁心脾,令人一時心暢忘憂,懷真又垂眸細看,裏頭露水清澈,十分可喜。
懷真問道:“爹,是哪裏來的這些?”
趙蘭風見她露出喜色,心中寬慰,笑道:“這可不是我弄來的,是有人特意送的,你且把這個先放下,還有東西呢。”說著又開了個匣子,裏頭卻是個四四方方的玉盒,不仔細看,竟以為是一塊兒四方玉而已。
趙蘭風把那盒子取出來,遞給懷真道:“聽人說這個卻是常人不能消受的,你且回頭自己擺弄就是了。”
誰知懷真已經等不得,便要打開來看,誰知她手勁兒小,這盒子又有些機巧才能開,忙催促父親,趙蘭風見她這樣急切,才接過來,畢竟給她打開,卻見裏頭是淡粉色的膏粉似的,才打開,就又一股衝鼻香氣而來,雖嗅著似是香的,但略回味,卻又有些苦苦澀澀之意,不是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