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去後,容蘭才又回到屋裏頭,卻見懷真靠在床邊兒坐著,容蘭走到跟前兒,便握住手,眼中透出擔憂之意:“好妹妹,這是怎麼說的……”
方才江大夫欲言被容蘭止住,懷真已經猜到,方才又在門邊兒聽見江大夫所言,竟步步後退,一直退到了床邊才呆呆坐了。
先前……懷真還並沒有覺著如何,也並沒疑心如何,再加上當時事務繁多,心緒又雜亂,因此雖然偶然有些身上不適,卻也隻不當回事,也顧不上多思多想。
自從平靖夫人托夢……懷真來到府上幫忙,雖然竭力振作精神,可總覺得身子沉重倦乏,精神也大不如前。
又加上月信不曾來,懷真畢竟曾生過小瑾兒,猛然想起這種種症狀,才有些疑心起來,可總是不大信,畢竟……先前辛苦艱難,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上次不過隻是……
然而此事又如何能夠張揚?竟連李賢淑也窘於言說,是以今兒才秘密地來到張府,如此這般行事。
不料果然是真了。
容蘭又道:“大夫說,已經三個多月了,如何你才知道?”
懷真搖了搖頭,悲喜交加,難以言喻。
容蘭心中替她著急,雖然猜到多半是唐毅……可又不敢輕易問出來,見懷真依依靠在床邊兒,一聲不響,竟像是魔怔了一般,她反而急得落了淚,就把懷真摟在懷中,低低說道:“好妹妹,不必擔憂……凡事總有解決的法子……”
懷真身心皆困怠之極,竟一寸也不願意動,容蘭是最知情識趣的,便低低囑咐幾句,叫她在自個兒的床/上歇息了,又出外安頓她的丫鬟們,隻說要留懷真說話會子。
懷真一覺便睡到黃昏時分,期間張珍早回來了,因聽聞懷真在,便忙入內探望,不料給容蘭攔住了,說道:“因平靖夫人之事,妹妹心裏很不受用,我叫她自在歇息會,你先別進去打擾她。”
張珍忙答應,又擔憂問:“妹妹身子素來弱,可要不要請大夫給看看?”
容蘭笑道:“不必這般無事忙,又不是大礙……對了,倒是先前我覺著胸口發悶,請江大夫來看過,卻也沒有大礙,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張珍憨笑了笑,道:“總之沒事兒,自然最好了。”又叮囑說:“我先去看看孩子們,妹妹若醒了,記得叫我。”
將到晚間,懷真終於起身,便打點要回王府,容蘭還想留她,懷真隻是不從,容蘭無法,就叫張珍親自相送她回去。
才收拾出門,恰好王府裏不放心,應佩親自過來探望,兩下兒見了,當下應佩騎馬,自陪著懷真返回。
是夜,李賢淑竟並未回府,小瑾兒卻在唐府,由唐夫人照料著。
次日一早,懷真因惦記著平靖夫人府中之事,不免撐著起身,來至門外,才要上車,忽然一陣頭暈站不住。
夜雪眼疾手快,忙扶住她,與此同時,卻也有個人上前來,探手在懷真腕上輕輕地一扶,道:“郡主小心。”
懷真兀自頭暈目眩,雖聽著這聲音耳熟,卻未留意,站住腳後轉頭看去,才見那人長髯飄拂,仍是簡素的道袍,頭上黑紗抹額,顯得幹淨清爽,正是慕寧瑄。
慕寧瑄的手指在懷真手腕上搭了搭,指腹微微一撫,卻又不露痕跡地鬆開,眼睛看著懷真,才慢慢後退一步。
懷真因恍惚中,竟也沒留意他幾時竟在門口的,而他鬆手極快,懷真便也沒在意更多,見他知禮退後,便道:“原來是慕掌櫃。”
慕寧瑄袖手,向著懷真笑說:“今日特來拜見王爺的,郡主莫非是要去平靖夫人府上?”
懷真答應了聲,慕寧瑄卻又道:“郡主臉色不太好,可要保重身子,萬不能太過操勞。”
懷真正要上車,聞言回頭,卻見他仍是溫文淡雅,一臉若無其事,懷真看了他會子,便道:“多謝。”當下上車而去。
慕寧瑄揣著手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去,半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