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淩絕聽了這消息,便急急趕著出城去了。
景深本欲追上,然而轉念一想:索性讓他從此斷了這個念頭,倒也罷了……
沒想到一念之差,竟陰差陽錯地出了事!
因事出突然,景深並沒把淩絕帶回淩府,便就近在鎮撫司安頓,這邊兒竹先生勉強施了針,又搜腸刮肚想了兩幅藥方,命人去打理。
而郭建儀去了半個時辰,果然帶了噬月輪回來。
竹先生看著這幾經易手、失而複得之物,歎了兩聲,便把噬月輪小心放在淩絕身邊兒。
趙燁道:“師父,這是什麼講究?”
竹先生道:“若我所料不差,這月輪裏當有他的精魄血氣在,還能護他一時。”
兩人說話之時,並沒留意到,淩絕身旁那噬月輪中間的白石之上,陡然有一道微光閃過。
且說淩絕雖然死了過去,然而不知為何,隱隱約約,竟能聽見塵世中眾人的言語,竹先生斷他會死之言,趙燁郭建儀勸說之言,另還有淩景深自責後悔的那些話。
淩絕模模糊糊竟不知如何,見景深傷心欲絕,便道:“哥哥,我其實無事,也跟你不相幹,你不必為此責怪自己。”隻可惜淩景深聽不見。
直到眾人提到噬月輪,淩絕心道:“這是什麼,如何聽來有些耳熟?”
正尋思中,郭建儀去而複返,竹先生把噬月輪小心放在他的身邊兒,淩絕望著此物,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隻是想著:“我不是該帶著霄兒雲兒去王府麼?”
一念轉動,心中便即刻想到那個人,一想到將要見到她了,麵上忍不住也含了笑……然而就在她的容顏浮現眼前之時,淩絕隻覺有一股極大的力氣拉扯這自己,竟身不由己地向著床榻上撲了過去。
眼前陡然一黑,然後卻又是無盡的光明,鋪天蓋地湧來。
淩絕皺著眉,發現自己竟跌坐在地上,他忙站起身來,發現衣裳上已經沾了灰,他本是個愛潔的人,當下忙撩起袍子撣灰。
誰知正在此刻,便聽到耳畔有人道:“你當真不要麼?”聲音竟是極為熟悉,淩絕一喜,顧不得撣灰,忙跑出去。
卻見前頭對麵兒站著兩個人,說話的那個,果然是應懷真,而另一個人背對著自己,一身素錦袍,冷冷道:“似這等甜膩的香氣,我最不喜。”
淩絕目瞪口呆,眼見那人說完之後,拔腿離開,而懷真站在原地,麵上浮現傷心失望之意,然後跺了跺腳,便把手中之物拋向旁邊的湖中。
淩絕大驚,這才看清楚那是一個鮮豔色的香包兒,被她擲在水裏,浮浮沉沉地往前飄去,與此同時,懷真便拔腿跑開了。
淩絕叫道:“妹妹!”忽然又止步,回頭望著那香包,竟隨著水邊兒追了過去。
如此才跑了片刻,淩絕忽然見前頭那素錦袍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踏著湖石入內,衣袍便沾了水。
他目光一動,果然見那個香包隨水而來,而那少年竭力俯身過去,將香包勾起,拿在手中。
淩絕見狀,啼笑皆非,卻又無端鬆了口氣,哼道:“這糊塗東西,給著的不要,撿來的卻好?”
那少年把香包拾起來,才回到岸上,此刻衣袍都濕了,他擰了擰,便去了。
淩絕情不自禁竟跟在後麵,眼前景物變幻,忽然那少年猛地止步,望著前頭,喃喃喚了聲:“哥哥?”
淩絕一愣,隨著看去,卻果然見淩景深從前方匆匆而過,因走的甚快,竟沒留意此處有人。
淩絕此刻已經認出來了,原來此地正是應公府的花園之中,然而淩景深所去的方向,卻是應公府的內宅。
那少年呆了會兒,自言自語道:“哥哥去裏頭做什麼?”然而竟也沒在意,隻站了片刻,便自去了。
這一次淩絕卻並沒有跟著少年離開,隻是張望著淩景深前去的方向,心中狐疑不解:“哥哥身邊也沒有應公府的小廝婢女,他去裏頭做什麼?”他一念至此,身子飄飄蕩蕩,竟不由自主地往內而去。
淩絕卻不覺著如何有異,隻見眼前景物變幻,果然人在應公府的內宅之中,卻像是個偏房裏頭,耳畔聽到有人說:“你不必再如此了!”
淩絕一愣,旋即聽出這聲音竟是林明慧,有些含怒帶惱似的……淩絕心中笑想:“這又是怎麼了,難道哥哥嫂子兩個拌了嘴,竟跑到應公府內來吵了不成?”
正想著,便聽到淩景深道:“你竟是這樣絕情?”
淩絕因想著他們兩口子之事,自己不便插手,當下就想離開,誰知雙腳竟動彈不得,隻好仍舊站住。
卻聽林明慧冷笑道:“這話我不懂,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戲,你還是自重些,若是給他知道了……”
淩景深道:“給他知道了又如何?難道,你竟會撇清開去不成?”
話音剛落,便聽林明慧氣急敗壞道:“住口!”
淩絕愣怔,忽地見林明慧從裏間出來,臉色很是不好,淩絕因不能動,正覺尷尬,心中叫苦之際,卻見林明慧恍若沒看見他似的,隻是左右看了會兒,見外間無人,才一咬牙,竟伸手入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小地紙包,眼中透出思忖之色。
淩絕已全不懂如今這是個什麼情形了,忽見林明慧攥住紙包,深深呼吸兩回,臉色有些緩和,便又入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