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點頭,看著女孩兒笑道:“她的父親是堂堂的欽點狀元郎,翰林學士,自然會給她起個天下無雙的好名字呢。”
淩絕若有所思地想了會兒,忽然道:“那就叫……‘來生’罷。”
清妍愣住:“什麼?”
淩絕閉起雙眼,想了半晌,便微笑道:“是,就叫‘來生’罷。淩來生。”
清妍張了張口,眉頭蹙起,自然覺著這個名字太過古怪……而且這其中的含義仿佛……
清妍擰眉看著淩絕,想要翻臉發作,然而自個兒才回來,如何就好立刻又吵起來?
清妍思來想去,忍了口氣,道:“為何要起這個名字?”
淩絕並不回答,反而起身,往外而去。
清妍看一眼女孩兒,終究耐不住,便追了過去,卻見淩絕站在窗口,望著外間,竟是念道: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清妍聞聽,渾身竟忍不住有些發抖!她早猜到淩絕心意隻怕有些內情,如今聽他念出這一闋詞,更加明白他起這個名字的用意,當下再也忍不住。
不料才要說話,忽地有丫鬟來到,匆匆說道:“公主,二爺,不好了,太太不知何故,竟氣衝衝地往大爺那邊兒去了。”
清妍不覺一愣,淩絕轉頭,問道:“不知何故?”
丫鬟道:“先前太太因那隻臨清獅子貓無緣無故死了,便在那傷感,誰知管院子的人在花園內發現兩隻死了的大雀兒,大家便都說雀兒跟貓都是給人毒死的……太太不知怎麼了,就帶著人去大爺府內了。”
淩絕聽了,心中一動,便想起來自己曾在哪裏聽過“兩隻死雀兒”的話了,當下隻淡淡道:“知道了。”揮手示意那丫頭退了。
清妍見那丫鬟去後,便暫時忘了女兒名字的事,隻對淩絕道:“太太是怎麼了?貓死了,怎麼去哥哥府上?難不成,還是哥哥毒死的?”這一句,本是信口頑話罷了,誰知竟歪打有些正著。
淩絕道:“大哥自然不會做這種事。然而也許是別人做了,也未可知。”
清妍忍不住笑道:“什麼意思,既然不是哥哥,莫非還是……”說到這裏,猛然停口,擰眉盯了淩絕一會兒:“你說是她?可……可她為何這般?”
淩絕不願跟她多說,隻道:“我有些倦了。”
清妍見他忽然閉口不談,又驚又急,卻也無法。
淩絕撇下清妍,自回到書房內,便躺在那羅漢榻上,雖然看著麵色安靜,然而心底,那前塵往事,卻竟如遊絲飄舞一般,不停地飛來舞去,毫無定時。
忽地又想到淩夫人去那府內的事,若是換在以前,他隻怕早就想法兒周旋,然而……
因知道了前世曾發生的事,再加上那兩隻雀兒……心中竟升起無邊寒意,一想到林明慧三個字,哪裏還想去沾染半分。
當初,正是在懷真出京往詹民那天,他領著淩霄淩雲欲去賢王府……當時兩個孩子童言無忌,你言我語,所提起來的,便是花園內死了雀兒、明慧不許去花園等話。
前些日子,他也隱約聽那管理院子的人提起,說是好端端地一棵大木槿花樹竟然死了,且是整棵都枯死了。
自然是不會無緣故的。
若是不知前世之情,隻怕也疑心不到這上頭來,隻不知母親因何知曉了。
然而不管如何,如今,他已經不想再插手這些了,也並沒有精神再去管其他。
淩景深進門的時候,見淩絕直直地平躺在羅漢榻上,看著神色平靜,然而是太平靜了,更加上他重傷這次,消瘦太多,因此躺在彼處,就如紙片兒竹枝一般。
不免有些,觸目驚心。
景深故意咳嗽了聲,才緩步往前。
榻上淩絕聽了聲響,便睜開眼睛,舉手輕輕地揉了揉眼,便坐起身來,看著景深道:“哥哥回來了。”
淩景深笑道:“聽聞你有事找我呢?”
淩絕問道:“哥哥從哪裏來?”
景深道:“自然是鎮撫司,怎麼了?”
淩絕聽了,便明白他尚且不知道淩夫人發怒去他府內的事,想了想,便道:“沒什麼。”
景深見他不說,便也不問,隻是走到桌邊坐了,問道:“急著叫我來,不知到底是為了何事?”
兩個人四目相對,淩絕又垂了眼皮:“哥哥可還記得噬月輪?”
景深心中微微一震,麵上仍是帶笑:“記得,如何又提此物,郭侍郎取了去,此刻不知還給了賢王不曾。”
淩絕忽地抬眸看向景深,靜靜說道:“我想要此物,哥哥幫我把它拿回來,可好?”
這一句話,雖然意外,可對淩景深來說,卻又不是特別意外。他的喉頭略動了動:“小絕……想要噬月輪?”
淩絕點頭,淩景深問道:“你要它,是為了做什麼?”
淩絕卻並不回答。
書房內頓時靜寂無聲,半晌,淩景深才道:“小絕你明白,隻要是你開口的,哥哥不管如何都會替你辦到。”
淩絕眸色微暖:“多謝哥哥。”
淩景深喉頭又是一動,斟酌著道:“隻是……你務必要明白,你要的……究竟是什麼。”
淩絕眯了眯雙眸,終於一字一頓似的回答:“我知道。”
淩景深聽了這暗帶堅決的三個字,再也無話,隻是望著淩絕道:“好。哥哥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拿回來。”
話說戶部之中,郭建儀正琢磨那噬月輪,忽地聞聽門上報海疆使來見。
郭建儀微微色變,“啪”地蓋上錦匣,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