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靖夫人除了這一處的主宅,另有兩處別院,懷真思量許久,便把其中一處“德澤園”,改為專為收留棄兒、流浪孩童之所,除了有嬤嬤們照料外,又選府內能幹識字的丫鬟,專門照料教導,也請了幾名飽學的秀才為眾孩童開蒙,這兩年來,陸陸續續也自收養了有近百個孩童。
當初決定行事之時,唐府的人還有些微詞,覺著讓許多貧賤外人湧入宅子,仿佛褻瀆了平靖夫人一般,隻礙於懷真身份跟唐毅麵上,才不敢大肆阻攔……
然而對懷真而言,平靖夫人生前便甚是喜歡孩子,若是她的別院能作為救助這許多弱小孩童之所在,隻怕於夫人而言,也自然是欣慰、而非有些人心中所想的冒犯罷了。
何況唐毅後來聽說此事,卻也十分讚許。
懷真先往別院內探視了一番,見孩童們衣著整潔,正隨著先生朗朗讀書,不論大小,男女,均是井然有序,朝氣蓬勃,叫人看著也覺喜歡。
懷真一一瞧過了,才自出來到了上房,又問了管事嬤嬤近來的情形,看了一會兒賬目等,並無差錯。
這才離開德澤園,重回到平靖府的主宅,小神佑一進門,便滿地亂跑起來,東走走,西看看,像是甚為喜歡這個地方。
因也來過數次了,懷真便任由神佑在前蹣跚而行,她便同嬤嬤丫鬟們在後跟著,眼見來至花園門口,奶母怕神佑跌倒,便將她扶住。
懷真駐足,不免往裏看了一眼,隱約還瞧見那一棵極高大的夜光花樹,隨風搖曳,很是自在。
頓時之間,雖是白日,卻也不免滿目璀璨,懷真立刻想起昔日唐毅在時,兩個人曾於夜間,在這樹上纏綿光景……一時竟有些恍惚出神。
不料正在此刻,忽聽一聲嗬斥,懷真一怔,便見身後兩名侍女閃身上前,擋在自己跟前兒。
與此同時,有幾道人影自牆頭躍下。
懷真大驚,本能地叫道:“護著神佑!”
此刻神佑的奶母抱著她,已經被驚呆了,竟無法動彈,懷真膽戰心驚,拔腿便衝過去,卻有人比她更快,縱身躍到奶母跟前,將來人擋住。
懷真踉蹌間,又有兩名侍女上前,把她護在中間兒,懷真不顧一切,隻從奶母手中將神佑忙不迭地接了過來,緊緊摟在懷裏。
侍女們便護送她往外而行,另有五六人阻住那忽然現身的刺客,正在危急之時,卻見又有幾道人影從門外衝了進來,懷真隻以為又是歹人,怦然心亂,隻咬牙死命把神佑按在懷中。
誰知那幾人進門後,便有四人留在身邊兒,做護衛之勢,其他的就衝上去,截殺那些刺客。
懷真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人,好歹鬆了口氣!這會子侍女們在內,男子們在外,把懷真跟神佑護得緊緊地。
懷真還想看看前頭戰勢如何,聽其中一名侍衛道:“郡主不必擔心,我們是淩鎮撫使派來暗中跟隨郡主,就是為防備今日的,郡主先隨我們撤離此地。”
懷真心安,便點頭答應,當下隨眾人出府上車,先前早又有人前去報之淩景深,——淩景深人還未到,就近巡城的士兵們卻已經聞訊趕到,頓時越發把懷真護了個水泄不通,一邊兒又撥人手入內幫忙拿人。
懷真抱著神佑上了馬車,士兵跟侍衛、侍女們便護著往回而去,她雖經曆過風浪,然而許久不曾見這般場麵了,自然心驚亂跳的,何況還帶著神佑在身旁,自個兒倒是不怕,若神佑有個萬一……
不料神佑竟從始至終都不曾驚嚇哭鬧,反仍是安靜乖巧的,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懷真見她不是個受到驚嚇的模樣,才又定神。
車行半路,忽地有人攔路,懷真正不知又怎麼了,卻聽車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匆忙急促地問道:“懷真可好?”依稀有些顫音。
懷真愣了愣,才記起是誰,便將簾子微微撩起來,道:“小……”
話未出口,忙改口道:“郭大人,我甚好。”又有些疑惑地看著郭建儀,見他人在馬上,神色焦急慌張,仿佛有些喘/息未定,卻不知是從何而來。
郭建儀聽了她回答,又看她露了麵,才極快地平複了聲氣,麵色也恢複正常,唇動了動,便語氣溫和道:“方才我聽說你們遇襲,正好順路,便來看看,既然無事就放心了。”
懷真點點頭:這還是自打他成親後,兩個人第一次說這許多話。
四目相對,郭建儀靜靜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忽又一笑道:“好了,我另有事,就先去了。”
懷真抱著神佑,此刻也有些啞口無言:“是,請了。”
郭建儀輕輕笑笑,韁繩一拉撥轉馬首,果然徑直去了,懷真凝視他頭也不回、越走越遠,便放下簾子,也不再思量。
自此事之後,懷真才知道自個兒身邊竟有許多暗衛,不僅是平靖夫人的侍女會武功,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丫鬟,竟也是有些拳腳功夫,後來細問,才知是淩景深安插為近身護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