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又佳看著那女孩,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大概每個小女孩都曾經為那芭比娃娃而執著過吧。她的笑容此刻染上了一絲母性,然後轉頭,看著湖麵,繼續啃她的甜筒。
“我記得,你家裏也有一大堆芭比娃娃吧。”
“嗯,我有5個,哦不,現在是6個了。”她笑。
她褲子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她拿出來,上麵顯示的是秦卓的來電。
她接起電話,而那邊的秦卓卻沒有出聲。
“怎麼了,媽?”
“又佳……”電話那邊的秦卓語氣有些艱難,卻不是哭泣,“老頭子他剛剛走了……”
唐又佳右手舉著甜筒,剛剛咬碎了最後一口,那蛋筒的底部貼心的塞滿了巧克力醬,吃進嘴裏,那片刻前因為冰淇淋而帶來的濕潤感就此變得濃厚起來,膩的化不開。
“嗯,我馬上就過去。”她淡淡的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眼睛始終都看著湖麵。
8年前的夏天,比起現在熱了不少,她剛剛打完工,在車站準備坐公交車回家,忽然就接到了秦卓的電話。她隨著那嘈雜的人群擠上公交,裏麵的煩悶比起外麵更加讓人急躁。
也是那一天,秦卓告訴了她外公在醫院去世的消息。
她謊稱自己調班調不過來,拒絕了去醫院見外公最後一麵的請求。然後一個人來到這湖邊,坐在長椅上呆呆地看著湖麵,直到深夜。
外公是早起型的人,經常拽著她來晨練,可是青春期的少女有哪個不是懶床的好手,她大概一個月才會有那麼一天能夠起來陪外公晨練。
外公很愛嘮叨,卻是真的很喜愛她這個外孫女。唐又佳有時候會想,那不喜歡女孩子的爺爺奶奶雖然對她從來都不聞不問,但她從外公那裏得到了雙倍甚至更多倍的關愛,這已經很超值了。
唐又佳忽然笑了起來。
如果8年前的自己,可以跟現在一樣“懂事”的話,那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了吧。
她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怎麼了?”李淺問她。
“我繼父剛剛去世了,我得去醫院一趟。”唐又佳苦笑著,那表情比天邊的夕陽還要絢爛,讓李淺感到了說不出來的心酸。
唐又佳請了一天的假,換了一套純黑色的裙裝,此刻正站在殯儀館的禮堂裏麵,和那些來參加葬禮的親友握手。
她的臉上帶著倦容,正好可以讓人認為她正為方益民的去世而感到傷感。
那來來往往瞻仰儀容的人們她基本上都不認識。她的左手邊站著同樣一臉疲憊的秦卓,而秦卓的左手邊站著那個隻見過三次的大哥,方青山。
方青山的眼睛十分紅腫,那已經四十多歲的大叔在得知自己父親去世的時候,哭的就跟個十歲的小男孩一樣。
他的女兒就站在他腳邊,今年已經13歲了。唐又佳和方青山大哥相差14歲,又和她女兒差了14歲,這輩分關係還真是讓人尷尬。
李淺在傍晚下班後就直接趕了過來,算起來,他也和方益民下了好幾盤棋,算是棋友了。隻是他來的時候,方益民的遺體已經被送去火化了,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