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喻瑾忙道:“張京墨——撐住。”
張京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好似要用吸氣,將漂浮在半空中的靈魂給喚回來。
他的睫毛猛烈的顫抖了幾下,一直咬著下唇的牙齒輕輕鬆開。
宮喻瑾見狀本以為張京墨是要要求不再繼續,卻不想張京墨嘴唇一動,竟是罵出一句髒話:“真他娘的痛。”
宮喻瑾聽著這有氣無力的罵聲,心中一鬆,他道:“撐下去——還有十三日,便結束了。”
原來,他已經熬過了一半了,張京墨揚起頭,雙眼無神的看向虛空之中,他的耳朵因為疼痛甚至開始發出嗡嗡的耳鳴,這耳鳴讓他幾乎聽不清宮喻瑾要說些什麼了。
但好在……他還是聽到了那一句“十三日”。
其實若是想要縮短時間,宮喻瑾隻需要將靈火燒的更旺,強行逼出藥材中的藥性便可,但這樣一來卻有一個弊端,便是絕豔顧會更加迅速的改造張京墨的身體,會使得他承受的疼痛翻倍增長。
看張京墨目前的狀態,恐怕他是受不起其他的刺激了。
就這麼艱難的又熬過了三日,被宮喻瑾趕走的宮懷瑜卻去而複返,他推開了丹房的門後,第一句話便是:“怎麼樣,哥,他是不是疼的求饒了?”
宮喻瑾沒想到他弟弟如此不懂事,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想著找回麵子。
他怒道:“宮懷瑜,滾出去!”
宮懷瑜道:“哥,你罵我做什麼,我又不會打擾你,隻是來看看他狼狽的模樣。”按照宮懷瑜所想,此時的張京墨恐怕早就被疼痛折磨的神誌不清,苦苦求饒了,哪裏還可能留下一點神智!
宮喻瑾快被自己這個弟弟氣死了,他咬牙道:“宮懷瑜——我若是再在這裏嚼舌頭,我就親手撕爛你的嘴!”
宮懷瑜張了張嘴,到底是安靜了,但雖然安靜了可他卻沒有出去的打算,他的眼睛在那大鼎上轉了一圈,然後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
他現在還能聽到張京墨輕微□□的聲音,那聲音雖然微弱,卻並不如他想的那般尊嚴盡失。
宮懷瑜心中疑惑便直接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看向了大鼎之中的張京墨。
讓宮懷瑜萬萬沒想到的是,張京墨竟是依舊牢牢坐在大鼎之中,並沒有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生出任何逃走的心思——他還以為,宮喻瑾使了些手段,才將張京墨留下了呢。
宮喻瑾見宮懷瑜不肯罷休,冷冷道:“宮懷瑜,我看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分不清輕重緩急——”他此時並不能動彈,若是可以動彈,恐怕早就把宮喻瑾拉出去痛揍一頓了。
宮懷瑜疑惑道:“哥……你沒有對張京墨使出手段?他是……自己坐在裏麵的?”
當初他也試過著漱魂露,隻不過隻用了一半,因為他實在是受不了那好似要把靈魂也撕碎的疼痛——與其承受著這般痛苦,他倒不如去死!
宮懷瑜向來都是個崇敬強者的人,他當初跟著陸鬼臼,就是因為陸鬼臼那逆天的資質,後來同陸鬼臼相處久了,才真的認了陸鬼臼這個主子成為了陸鬼臼門下一員大將。
在宮懷瑜看來陸鬼臼的一切都十分完美,除了一點……他喜歡張京墨。
在宮懷瑜的眼裏,若以天上的真龍喻陸鬼臼,那麼張京墨這個要什麼沒什麼的丹師就隻是地上的一捧泥土,誰會將泥土看在眼裏?而若是龍身上被泥黏了,所有人都會覺的是那坨可惡的爛泥硬是要黏上去。
宮懷瑜的看法同當時的眾人沒什麼不同,可以說他比其他人更厭惡張京墨。
如果沒有張京墨,陸鬼臼早就飛升仙界成了一代大能,哪裏還會在天道之下苟且求生,過的甚是狼狽。
然而雖然厭惡張京墨,宮懷瑜卻知道張京墨絕對動不得——當年他隻是和張京墨的死亡扯上了那麼一丁點的關係,便被陸鬼臼廢掉了一條腿,更不用說之後苦苦掙紮的歲月。
而導致張京墨死亡的罪魁禍首——宮懷瑜一想到那人的下場,即便是鐵石心腸的他,也會露出一個不忍睹卒的神色。
總而言之,宮懷瑜是極為看不起張京墨的,覺的是張京墨耽誤了陸鬼臼的前程。而從頭到尾,他都忽略了一個事實——張京墨是否是自願的,他到底願不願意,去“耽誤”他的徒弟。
弱者的意願被直接忽略,宮懷瑜隻關心陸鬼臼的未來如何。
後來……張京墨死亡,陸鬼臼一怒之下幾乎毀掉了整個世界……
宮懷瑜想到這裏,被疼痛拉回了神,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竟是燃起了熊熊的靈火,他愣了片刻:“哥……”
宮喻瑾冷冷的看著他弟弟,道:“滾。”
宮懷瑜知道這火種肯定是他哥搞到他身上的,他露出些許委屈的神色,但到底是沒有說出辯駁的話。
可即便如此,宮懷瑜卻還是不願從丹房離開,他看著大鼎中的張京墨,完全不相信他居然是靠著自己的毅力坐在其中。
宮喻瑾道:“宮懷瑜——你是不是要我把你打出去?”
宮懷瑜抿了抿唇,灰溜溜的回到了石門旁邊,他的衣服被火燒的七零八落,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的狼狽。
宮喻瑾看著宮懷瑜垂著腦袋的模樣,歎了口氣,他這個弟弟……始終是沒有長大。即便是付出了當初那般慘痛的代價,可卻依舊是不知收斂性格。
宮懷瑜出去之後,便看到了門外鶴童期待的目光,鶴童眨著眼睛道:“墨墨,墨墨怎麼樣啦?”
宮懷瑜看著鶴童那關切的模樣,惡聲惡氣道:“死啦!”
鶴童瞪著眼睛看了宮懷瑜一會兒,居然笑了,他道:“墨墨肯定過的不錯。”
宮懷瑜道:“為什麼?”
鶴童道:“你那麼不喜歡墨墨,若是他死了你定然很高興,可是現在居然氣成了這副模樣,肯定是被大主人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