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留他何用?孫元化曾追隨袁祟煥於寧遠,為其鑄造紅夷大炮,而袁祟煥又殺了毛大帥……雖說這中間沒太多聯係,可您手下的那些將軍恐怕對他也沒什麼好感。可是,孫元化對自己麾下兵馬卻向來不錯,雖然未必能說服您那幾位同樣出身皮島的袍澤,可是,登州軍的將領裏麵,可不僅僅隻有東江鎮出來的。元帥您留他在營中,就不怕有朝一日,真被他策反了誰?何況,孫元化為人剛強,自己不願稱王,隻願為朝廷盡忠。死且不懼,元帥您又有什麼辦法能脅迫的了他?……”劉采青又接著問道。
“此事不用你來操心!”
“元帥,您想必也知道此時北京的朝廷對孫元化是個什麼態度。那陝西道試禦使餘應桂、兵科給事中李夢辰,還有一些其他人,這些都是孫元化的政敵。這些人,不思為國報效,卻隻會趁著他兵敗之機進行彈劾,還四處傳播謠言,聲稱‘孫元化已反’!以祟禎的個性,如果有朝一日他離開您的‘庇護’,恐怕立刻就要被其詔送錦衣衛鎮撫司。那時候,您認為那些雜種會對他留情嗎?”劉采青又突然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孔有德有些惱怒地問道。
“孫元化曾對您有恩,所以,即使他如今已為您所俘,您依舊不願殺傷其性命,甚至還想推舉其人為王。可惜,孫元化不是傀儡,不會聽您的。可您總不能長久地將他留在營中,那樣,對軍心也極為不利。畢竟,您現在的大軍之中,有不少都曾是他的部下。那麼,不殺,又不能留,早晚,您恐怕也就隻有將他放走。可是,放走之後,卻又等於將孫元化送到了虎口之中,就算不死,恐怕也要扒層皮……如此,又是何苦?”劉采青接著說道。
“哼,說了這麼多,也就是隻有把人交給你嘍?”孔有德冷冷說道。
“不是交給小人,而是交由我家大人。”劉采青答道。
“若我不答應呢?”孔有德突然又反問道。
“您不答應,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劉采青笑了笑,又接著說道:“隻是,我家大人說過,孔有德是條重情義的漢子,此時反叛朝廷,也隻是無奈之舉。其實,北京的祟禎,和他朝上的那些所謂東林黨徒,有幾個有真才實學的?除了吹牛放屁,爭權奪利,陰謀陷害,芝麻大點兒本事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支使山東礦徒?隻是可惜了孫元化這種一心為國的好人!”
“夠啦。老子聽不慣這種馬屁話!”孔有德擺手打斷了劉采青的話,嘴角卻依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楚鍾南當初可隻會埋怨他,沒跟他說過一句動聽的話。
“這是我們大人親口說的,倒不是什麼馬屁。其實不僅是我們大人,我們那裏的人都很佩服元帥您。如果一個人看到自己的兄弟們受苦受難,卻隻是找些理由去眼睜睜地看著,屁事兒也不幹,那種人算什麼東西?遼東局勢接連敗壞,還不是他們這幫人幹的?其實,如今大明各地的義軍,又有哪個不是因為過不下去才揭竿而起的?朝廷上的那些大臣隻會說什麼‘暴民’、‘賊寇’,可他們怎麼不想想這些人是怎麼來的?一個個隻知道自吹自擂,說的自己跟聖人一樣,可他們又有幾個不是家財萬貫?這些所謂的暴民、賊寇,還不是他們自己催生出來的?他們讓老百姓活不下去,老百姓又何必繼續供養他們?沒了老百姓,他們又算哪門子王八蛋?”劉采青又憤憤地說道。
“哈哈哈,說的痛快。沒錯!朝廷裏的那些家夥,全他娘的都是群王八蛋!”孔有德拍了一下扶手,大聲笑道。劉采青這話算是搔到了他的心裏。想當初,在皮島跟著毛文龍的時候,朝廷一會兒這個不是,一會兒那個不是,連軍餉都撥不齊。可是,那些大臣,哪個不是天天眠花宿柳?一個個住大宅,抱美妾,誰想得到遼東官兵的辛苦?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一個個隻會說這個不對,那個混帳,可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喝一次花酒的錢,就夠一支上千人的隊伍過上半個月了的。還有關寧軍,不也是因為軍餉不到,鬧過好幾次兵變?朝廷,什麼朝廷?當官的一個個都有大把的銀子行賄受賄,卻總是拿不出錢來支付哪怕一丁點兒軍餉。朱家子孫,一個個富可敵國,怎麼也不知道拿出一點兒來給他們這些官兵買點兒吃食?怎麼也不知道拿出點兒來去賑濟一下那些災民?摟,摟,摟……劉采青說的對,等沒了老百姓支撐供養,他們又算哪門子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