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咳嗽了一聲,目光裏,蘊涵著安靜的月色,“璿璿,我已經很知足,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天氣越來越冷,不要著涼了。”
她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朝寢室樓裏走去。
期末考試結束後,便是寒假,寢室裏的室友們和其他人一樣,都已經早早打包好行李,歡天喜地地趕回家鄉過年。
傅璿算是北京本地的學生,家就在這兒,但考試結束之後,她特地抽了時間和父母談了談,表達了自己想要從學校退宿、然後從此一個人租房子住在學校附近的心願。
傅父傅母一向秉承放養原則,宗旨是隻要她開心,但到底還是叮囑她好幾遍,女孩子一個人獨居太危險,讓她最好找個熟悉的朋友一起就更好了。
那時傅璿正把玩著手裏的鑰匙,聽到他們這麼說,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你們放心吧,有人應該很願意當保鏢。”
生日之後,她對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保持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不出所料,保鏢同誌的消息甚至比她本人還要靈通,幾乎是她一敲定租住的房子,他就已經拍案買下了她隔壁的那套。
搬行李的那天,她整理完東西,就下樓去把一大清早就等在樓底下的人接進來。
唐祁今天難得穿得很休閑,一身灰色的運動裝,約摸三十歲的人了,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還像個活潑的大學生,她領著他進樓的時候,宿管阿姨特別認真又特別歡喜地看了唐祁幾眼,問她,“傅璿,你男朋友啊?從來沒見過,怎麼長得那麼好看。”
“不是,”她在來訪人員登記表上填上他的名字,輕描淡寫地回複阿姨,“他是我叔叔。”
然後,本來滿麵春風的唐叔叔,一整天的臉就再也沒有白起來過。
唐叔叔辛辛苦苦幫她搬了一天家,連半句怨言也不敢有,末了,還不敢提出和她一起吃晚飯、準備灰溜溜地回隔壁自己家。
最後倒還是她提出的讓他一起去小區附近的川菜館裏隨意吃一些,他才強忍著開心的表情,跟著她一起下樓。
之後的每一天,他就會早中午準點來給她請安,她高興了,就搭理他一下和他去吃個飯,心情不佳的時候,就把他晾在門口不搭理他,活生生把一個為了她將總公司“孟母三遷”、天天不務正業當保鏢的企業總裁,折騰得幾乎死去。
傅璿一直觀察著他,心裏暗覺好笑,可是表麵上,卻還是對他的十句話答複一句,堅決采取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原則。
看起來,她這一回算是占足了上風,他就像個做一千件事隻等她臨幸一眼的小跟班。
可實際上,她也不是沒有動搖的。
有時候,她晚上上完課回來,就會看到他因為等她等得太久了,又沒有她家的鑰匙,隻能縮著身體在零下的溫度裏蹲在她家門口,他個子高,這麼蜷縮著,肯定特別難受,但看到她回來,就會毫無怨言地把熱乎乎的點心塞到她手裏,再麵容疲倦地回自己家。
有時候,她在家裏,他會來敲門,她開了門,他就默不作聲地把剛做好的菜端給她,讓她趁熱吃,活像個田螺姑娘。
還有時候,她從陽台的窗戶外朝旁邊望過去,就會看見他坐在書桌附近,一邊靜靜看電腦,一邊看鍾,計算什麼時候來找她、能和她說上兩句話。
他在離她這麼近的地方,卻被她如此殘忍地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