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年方十六,還沒有自己的府邸,仍與曹操及卞夫人等住在一處。曹丕卻已分了府去,另行獨居。
莞兒隨曹植邁進他所居的“一夢閣”時,禁不住嘖嘖讚歎不停。
玲瓏的六角小亭如一盞婷婷的荷花燈靜靜浮在碧綠的湖麵,湖畔怪石嶙峋,別有一番意趣。然而飛簷走壁、雕梁畫棟隻道尋常,不尋常的卻是牆壁、明柱上,隨處可見揮毫而就的詩詞歌賦,精煉心語,隨心所欲、筆走龍蛇間自成氣派,襯得整棟小院極富水墨氣息。
顯然皆出自曹植手筆。
莞兒瞧著這滿園隨處塗鴉的詩作,行走在其間的曹植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不羈的情態,與這庭院卻極為契合,不禁覺得無奈又好笑,這人真是,這是把整個院子都當作宣紙了不成?
她不由駐足在一方牆壁前,粗毫蘸取濃墨,一氣嗬成的大字宛如鐵鉤銀劃: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 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其間氣勢磅礴,真可謂龍虎氣象。而此詩文寫作之時,曹植頂多十五歲。
曹家三公子的才華,真是世人難及……
曹植兀自說著什麼走在前,半天不見莞兒搭腔,回頭一看卻見小丫頭呆呆駐足在一麵牆壁前,不由得笑著返回:“看什麼呢這麼入神?”走近卻見是自己於隨父南北征戰間有感而作的詩。
這丫頭看得倒是很認真呐!曹植很欣慰。
莞兒見曹植過來,不由得崇拜道:“這都是公子寫的吧?公子好厲害!”
曹植滿意地收下莞兒靈動大眼中崇拜得閃閃發亮的目光,故作謙虛地拍拍莞兒的小腦袋:“這倒沒什麼,你雖腦子笨了些,但是待本公子悉心調教一番,成為一代才女倒是指日可待。”複又道,“先別看了,快走吧,給你看看你要住的地方。”
“好。”莞兒雀躍,也就不計較曹植調笑自己腦子笨了。
“你可看清楚了?”曹丕臉色微沉。
“回公子的話,屬下看得清清楚楚,三公子身邊那女子眉眼的確與甄夫人六七分相似,且三公子待其也甚是親密。”一身黑衣的男子單膝跪地,抱拳肯定道。
曹丕合上雙眼默了好久,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嗬,有意思。我這個兄弟的心思,還真是明了。”
“需要屬下悄悄了結了那女子嗎?”
“不可。如若這般隻會打草驚蛇,萬一我那兄弟跟父親瞎嚷嚷倒得不償失了。此事你不必再管了,我自有對策。你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黑衣男子起身退至門前,幾個起落便消失在簷壁間。
屋內隻剩下曹丕一人。
嫋嫋的熏香在瑞獸金爐中緩緩焚成婉轉變化的形狀,曹丕深吸一口,自言自語道:“與宓兒相似的女子……,你倒是有心了。如此,我便親自去會會又如何?”
院落裏靜悄悄的,曹植素來不愛一堆丫鬟小廝服侍,他住處也不過二個粗使婆子,二個近身服侍的小廝並一個廚娘而已。此刻人皆不在院中,曹植也有事去了,莞兒百無聊賴,便一時興起拿了曹植書房中的紙筆,蹲在院中細細描摹曹植遊戲寫下的詩作。
“群雄正翕赫……雙翹自飛揚……揮羽激清風……”莞兒蹲在題了詩句的假山前,一麵嘟囔著,一麵一筆一畫地在紙上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