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南征(1 / 2)

曹相大軍宛如遊弋在山巒間一條長龍,散發著肅殺與威嚴氣勢,所經之地,鳥獸皆伏而寂靜,一時間耳邊除卻腳步橐橐馬兒嘶鳴和濺起塵土飛揚外,天地間倒沒了別的聲音。

莞兒倒是很喜歡這般在馬上肆意縱馳的感覺,一時間像是回到了當日在淳於城曹營中,曹植教她騎馬的時候。

那日曹植歸來,神色很是鬱鬱,她雖有心要問,卻顧忌著兩人之間那微妙氛圍,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好在南征是眼前第一要緊事,兩人隨了軍隊出征,野外曠達,遠離了鄴城那個紛繁蕪雜的圈子,許多煩心的事情便都被拂麵的清風趕到了腦後。

沒了那許多的顧忌與思量,莞兒覺得仿佛真的是時光在倒流,重新回到了兩人初識的時候。

這樣也很好,她瞧著一身漆黑鎧甲策馬在前的曹植,心中悄悄想著,這樣,他便隻是曹植,而她也隻是莞兒。

如若時光真會倒流,那該有多麼的好。

曹植見莞兒無意間落後了幾步,便一拉韁繩控製著馬兒的腳步放慢,回頭笑道:“莞兒,你怎的這麼慢!是不是覺得苦了累了,思量著當逃兵呢?”

那笑容再不複前幾日的陰霾,爽朗宛如不羈的風。

莞兒不由得也笑開來,揚鞭策馬趕上他:“誰說的,我精神好著呢!”

她騎馬的技術越來越嫻熟,倒真是不會掉隊。出征前曹相曾想給她配備馬車,卻被她婉言拒絕,如今再看還真是多餘了。

“哥哥,”莞兒盯著曹植瞧了又瞧,直盯得他不自在了,才問出個自己疑惑許久的問題,“人家話本子裏常描述的都是白袍小將大展神威,為何你偏要穿著烏漆漆一身黑?”

曹植鳳眼斜斜地瞅了瞅莞兒,哼道:“因為哥哥我不是小將,而是要做大將軍的啊,嘖嘖,你瞧遼叔與樂叔,哪個上戰場沒事穿一身白的,多不抗髒。”

莞兒:“……哦,原來是為了抗髒啊。”

一旁的樂進聽了兩人這沒甚營養的對話後忍不住哈哈一笑:“莞丫頭,咱們行軍打仗四處奔波,十天半個月不洗澡不換衣服也是尋常,若真是穿了白袍,到頭來也得磨黑嘍!”自那日議事堂後,樂進便很是欣賞喜歡莞兒,與她談笑間亦隨和許多。

莞兒笑道:“勞樂將軍提點,莞兒倒是受教了。”

“什麼樂將軍,你隻管隨了阿植,喚我一聲樂叔便好。”

“好,樂叔。”莞兒真誠地喚他,她亦從心底裏敬佩這個豪邁膽烈的漢子。

一旁曹植見他二人聊得熱絡卻不樂意了:“莞兒,明明是我先告訴你的,怎的你隻謝樂叔不謝我?隻聽說有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的,還沒見誰認了叔叔忘了哥的呢!”

他聲音頗大,行在周圍的人聽得了都跟著發笑。莞兒一時尷尬,忍不住瞪他一眼:這家夥說得什麼話!還那麼大聲唯恐天下不知的樣子!

心中卻感歎,果然還是在軍中的日子最快樂。

行在前方的曹相聽得後麵的歡聲笑語,不由得亦回身看一眼。一旁的張遼笑道:“主公此次帶了這個丫頭來,且不論別的,行軍的氣氛倒是被帶動得緩和起來了。”

“那可不,文謙都不與咱們一道走了,隻管繞到後麵去跟他兩個說話,沒大沒小的。”徐晃打趣道。

曹相亦笑道:“嗯,確實如此。說來吾也是采納了奉孝臨終前的進言……唉,如今奉孝去了,吾隻覺得宛如痛失左膀右臂,實在是心痛肉痛。”

提及去世的郭嘉,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幾人不由得都沉默下來。

亂世出英雄,結伴為摯友。

摯友如今已逝,生者自當擔負起他的理想與夙願,繼續拾起勇氣前進,如此才不辜負這一遭相識,亦不辜負了自己的鴻鵠之誌。

幾人這般想著,心中不由得再次揚起激昂的信心來。

一日行軍十數裏,莞兒雖嘴上不言語,卻也是極其疲憊,當夜紮營山坳,她下馬時幾乎是滾下來的。

曹植忙過來扶了她,皺眉道:“白日裏那麼有精神,怎的現在軟成泥了?早知道臨行前就不要逞強地非不用馬車。”

莞兒勉強站起來,隻笑道:“我這不過是還不適應而已,多磨練幾天便好了。之前從淳於班師回鄴城的時候不也騎馬了嘛!行軍隊伍裏夾雜個馬車,瞧來多怪!”

那次是班師,大軍走得不緊不慢,怎能和這次出征相比!

曹植看著她微亂的發與沾了風塵的倔強麵頰,張了張嘴,卻也沒說別的:“那快去營帳裏歇息一會兒。”

莞兒應了,便拖著酸痛的腿腳往營帳挪去。

她慢慢地走著,卻不知身後,曹植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她。

莞兒真是很堅強。曹植想著,別人家的女孩子,十五六歲時都好好地養在深閨裏,沒事在院子裏散散步都喊累,學個針線活都算是大事了。而莞兒卻在同樣的年紀裏,不僅要應對當世最厲害的梟雄,應對鄴城的波雲詭譎,甚至還要跟著軍隊南征,可她卻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