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色澤的紅衣,落在不同人身上卻總能帶了不同的感覺。琤璵雖風流又騷包,卻是紅衣絕豔,眉目的瀲灩多情生生將這樣難駕馭的紅壓了下去,衣袖翩躚間,自成風華,不愧是三界之中排得上號的美男子。
而孟九姬此時腦海中的那個女子同樣是一身紅衣,卻是灼灼如同一團燃燒的紅蓮業火,舉手投足,成就了誰的劫數。
冷烈如火,又焚盡誰的數千年的寂寞。
孟九姬眯起疼痛的雙眸,模模糊糊間,看到她背上還負了一柄幾乎等身的巨大長刀,簡潔的線條鋒利的刃,似乎與它的主人一樣的性情。
“師兄,這位姑娘怎麼了,你們為何皆倒在地上?”琉璃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時,孟九姬才猛然清醒,再抬眼看時,方才的紅衣女子分明是肩負漆黑長弓一臉冰涼的琉璃。
看來是方才疼得很,她竟然都眼花了。
怎麼會將琉璃與腦海中那個女子重合起來。
“師妹……”見琉璃冷著臉進來,琤璵自然猜得到骨七已經帶著族譜順利離開了,一下子覺得愧疚不已,“師妹,我……”
琉璃卻不再看他,隻轉向孟九姬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無妨,不過是舊疾犯了,方才疼得有些厲害罷了。”熬過最疼痛的時刻,孟九姬已經覺得好些了,便輕輕鬆開了抓住琤璵的手,自己勉力站起身來。
她的手一鬆開,琤璵便覺得心中一陣異樣的空落劃過,握了握拳,也隨著孟九姬站起身。
他垂著眼瞼,便沒有發覺孟九姬不動聲色地將手藏進寬大衣袖裏,素手亦輕輕握起拳。
將指尖沾染的他的溫度,絲絲縷縷地全數攥進手心裏。
應當是自己看錯了,每次舊疾一犯眼神便不甚好,一定是這樣的。
但是那個紅衣長刀的女子又是誰?
木婠璃。腦海裏突然有個悅耳的女聲響起,我是木婠璃,你便是九辭嗎?
她……她的名字,木婠璃?
孟九姬尚在沉思中時,房門卻又一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孟九姬與琤璵皆抬眼望去,卻見是個眉目精致宛如水墨畫的少年,雙眸似繁星瀲灩,紅唇如花瓣潤澤,束起的烏發襯一張溫潤如玉的臉。
正是高孝瓘。
琤璵怔怔瞧著走進門來的高孝瓘,形容昳麗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自然一種風度——這便是琉璃的主子麼?
沒想到也是個少年,而且,還是個如此俊逸的少年。
而高孝瓘一進來,目光卻還是先停留在了琉璃身上:“琉璃,你的傷不用先上藥麼?”
聲音也如山泉般清冽動聽。
琉璃見他跟過來,倒也沒說什麼,隻輕聲道:“無妨,公子不必擔憂。”
說著卻又轉向琤璵,聲音裏含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暗諷:“我那點子傷,哪有孟姑娘的舊疾嚴重。”
見她少有地用這樣的腔調與自己說話,必然是生氣了,琤璵無法,搔了騷頭,為難道:“琉璃,你受傷了?”
琉璃一聲輕哼,剛想說若不是師兄臨陣脫逃,我怎麼會白白受了骨七一掌,誰料此時孟九姬卻恰巧轉過臉來,白皙尖削的麵頰上,兩道暗紅血痕分外鮮明,令琉璃一愣,方才險些衝口而出的話被生生壓了下去。
這……孟姑娘的雙眼中,怎麼會流出血來?!
那真的是血痕,沒錯的,這樣暗紅壓抑的色澤,印在她原本無暇的肌膚上便更是觸目驚心,叫琉璃驚詫。
“孟姑娘!你這是……什麼舊疾?怎麼會……”琉璃下意識地問道,難道這個姑娘,真的看不見?
“沒什麼,隻是眼睛不大好罷了。”孟九姬輕描淡寫地道,方才那些縈繞腦海的殘碎景象已經盡數散去,雙眸火燎般的痛感也漸漸消退,她抬起衣袖隨意拭去麵上的血痕,神情卻又重新恢複了以往的淡然平靜。
琉璃瞧著卻突然心一軟,再也沒法開口譴責琤璵師兄方才丟下自己的行為。
也許琤璵師兄是與自己當時毫不猶豫選擇了與骨七爭奪族譜而不是高孝瓘一樣的心理,所依仗的不過是對對方的信任罷了。
再看琤璵師兄此刻麵上難以掩飾的愧疚,可不也與自己方才對著高孝瓘時的神情無二?
既然高孝瓘都能理解自己,信任自己,那麼她琉璃也該如此去信任自己從小一同長大的師兄才是。
這樣想著,琉璃的麵色便緩和了不少,想了想,還側身對身旁的高孝瓘道:“公子,這位是我師兄琤璵,那位是師兄的朋友,孟姑娘。”
高孝瓘方才便打量過了房間中的二人,見傳說中的師兄雖也是眉清目秀招人歡喜,但到底是不如自己俊逸的,更何況他身邊還伴著個也是氣質出塵的姑娘,看二人的關係似乎也不一般,於是高孝瓘心中原本關於師兄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臆想瞬間被拋到一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