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他停船的地方還有些位置，一墩黑影在江麵徘徊，擱淺在淺灘上。雨變得更加密集，頻繁的雨點將江麵重新掀起波瀾，手電光還沒照出多遠，就被雨水衝散。“那就是了”瓢江魚指著那墩黑影，言語中有些自豪。那是一艘有些破舊的老式船，樣子有些像古代的模樣，不知道是杉木還是柳木做的，應該能坐下我們。
我們匆匆踏著水上船，躲入船艙。雨色在江麵蔓延遊蕩，漸漸升起一層白霧。金沙江麵至少有八十米寬，要想橫渡過去，以人力，是相當困難。雨勢裂變為暴雨，瓢江魚穿著蓑衣，如同古人一樣，站在船尾控製整條木船，慢慢駛入金沙江中。我看不清他是怎麼架駛木船的，隻能勉強看見瓢江魚站在暴雨中，身體跟著木船有節奏的擺動，仿佛跟船融為一體。暴雨將金沙江麵破壞得厲害，六月的天，就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才這麼一會，就演變成這麼大的雨。誇啦誇啦，雨水打在木船上，木船在狂暴的江麵行駛，隨時可能傾覆。木船左右擺動，船舷幾乎擺到江麵又彈回來。
呼嚕呼嚕，外麵突然響起一陣陣聲音。胖子水性不好，他在船艙中跳起來“怎麼滴，漏水了？”“烏鴉嘴，別亂說話”靠水吃飯的，最忌諱這些不吉利的話。就例如出海打漁，忌諱沉、降、破等詞。誰敢在船上說這些，得被船老大狠狠幾個耳光伺候。“是外麵的聲音”許白側耳說道。我們把頭探出窗外，隻見江中黃色水漿裏，冒出許多黑影。
“遇見大事啦”瓢江魚掌著船，拉長聲音吼道。江中黑影越發增多，甚至船下傳來砰砰撞擊聲。“這是怎麼回事？”暴雨之中，人的眼睛根本睜不開，滿眼眶都是水，壓根分不清情況，不知道這話是誰問的。瓢江魚那幾乎沒有多餘的肉的臉上，抖動幾下“這是龍王爺，龍王爺要出來了”轟隆，一直隻下雨不打雷的天中突然閃出一道閃電，幾乎布滿整片能看見的天空。天空中雷火肆虐，把金沙江照得通明，仿佛是應證瓢江魚的話。閃電之下，我看見遠處的江中升起一道黑影，向著木船遊來。“那是什麼？”木船震晃，雙腿發軟，又看見一個黑影從江裏出現。莫非這湍急的金沙江下，還有水怪？黑影比岸上的山岩還要大幾分，對著木船就衝來。
木船破舊，或許能經得住江水，但要是遇見這麼個龐然大物，就是鐵皮船也扛不住。瓢江魚五官凝固，如同石雕一樣不動。“快移開啊”“這是龍王爺顯靈，要人祭”瓢江魚常年住在江邊，對於龍王爺，他有一種虔誠和畏懼。“屁，這又不是海，哪來的龍王！”胖子想要過去劃槳，但我一把拉住他“來不及了！”不知道是這句話在前麵還是黑影在前麵，或許是同一時間，黑影撞向在金沙江裏彷徨的木船。一陣悶響，被暴雨覆蓋，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我們站在木船中，感受是真切的。木船被黑影一撞，直接逆行十米多遠，整個船身傾斜，最後在要側翻時，終於彈回了水麵。那一刹那，我們幾乎都要飛出木船，拉著船舷，都會被底下的力震開。黑影撞在木船下，頓時擴散消失“這是魚群，是蝦兵蟹將”瓢江魚從木船上掙紮爬起，急忙說道。這個現象很奇怪，金沙江的水似乎一下子變為開水，江中的魚都耐不住聚集在江麵，大的有一米多長，數以萬計。這是木船，雖然釘得很好，但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一輪攻擊之後，木船開始漏水，江水跟泉眼一樣長在船底，冒出黃色水花。
“快舀出去！”木船明顯往下沉了幾分，我們現在位於江心，正是水深的時候。會水也不代表你能遊過金沙江，況且有這暴雨助威。就在我們不知所措時，沸騰的魚群突然停止，耳邊的聲音也戛然消失，我們抹掉臉上的雨水，隻見雨也停了，魚也消失了。天空天朗氣清，還有模糊的明月在雲中出現。但事情並未如此結束，木船破裂得厲害，我們又是舀水又是用毛巾堵，整了好一會，才把洞勉強堵住。不知道折騰多久，我們才想起來木船還停在金沙江裏，被江水衝得肆意晃動。
“哎呀，光堵有個屁用，劃船啊”胖子叫嚷道。就在我們以為一切都風平浪靜了，瓢江魚卻說道“還沒有，龍王爺就要出來了，我們都跑不掉”“誒誒，你們聽到了吧，這次是他說話不吉利，胖爺可是很注意的”“別鬧了，這事是有些反常”之前又是狂風又是暴雨，還有魚群在江中亂串。可隻隔離一秒，雨停了，月亮出來了、金沙江安靜了，魚群也消失了。這事，我隻能說它不同尋常。事出無常必有妖，怕是天下如今也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