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潛水，一般都得活動身體，以防在水下抽筋。但局促之下，實在找不著地方，也隻能硬著頭皮下去。鑽入刺骨的金沙江中，身體四周就感覺裹了一層冰，連一絲感覺都沒有。十指已經麻木，我憑著感覺向下刨水，慢慢沉入江中。還好這是江水不是海水，浮力要比在大海裏小。我估摸著這裏深也就四五十米左右，因為剛才木船被水浪出去很遠，已經遠離江心。要是在江水正中，深度恐怕不下七十米。要一口氣憋這麼久，壓根就不能下去。
下潛的時候，水裏的阻力還不算太大，到了後麵，每動一次，渾身的筋都得拉到極限。胸口已經淤積了一口濁氣，這個深度已經有些超出我的想象。沒有潛水鏡，我在水下很難睜開眼睛。打著手電，偶爾抬起眼皮，隻能看見霧蒙蒙的一片，看樣子還沒到底。
水下很渾濁，我看見幾個光點都在下麵，應該是許白他們。我努力調整身體，繼續堅持向下遊。心髒在胸腔跳得飛快，太陽穴也開始凸起，照這個架勢，我的極限，也隻剩四十秒左右，恐怕到了底部，我就得回去。不然就會有溺水的危險。
慢慢往下潛，偶爾我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下麵的光斑已經定格，看來許白他們已經到底。這裏還是有四十多米深，勉強潛到底，我把手卡在亂石之中，以免浮上去。江底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全是從上流衝刷下來的，一塊塊很大，表皮全是水藻，很難抓穩。
水底下沒法睜開眼睛，上一秒睜開，下一秒就得被迫閉上。我隻能勉強看見許白他們就在附近，一通亂摸之後，也沒摸著。畢竟這麼大片地方，閉著眼睛要摸中一個土罐子，隻能求老天爺保佑。胸口的空氣越發渾濁，像是喝了幾斤豬油，我的腦袋開始變得昏沉。再下去就是底線了，四十米的水深，我要遊上去不可能完全不保留。
無奈，最後我一陣亂抓，隻扯下來幾根水草。我腳在岩石上一蹬，就開始往回遊。離上麵還有幾米時，口水一嗆，我猛的灌了幾口江水。咕嚕，自然反應性的一慌，我開始拚命掙紮。一個個水泡吐上去，但願胖子能看見。我感覺肚子大了一圈，都沒有空氣。一種即將要被淹死的恐懼湧上心頭。
就在我要往下沉時，一隻纖細的手扯住我，把我慢慢往上帶。幾秒後，我呼吸到有些冰冷的空氣，這簡直就是比黃金還珍貴！我猛地咳嗽，耳邊什麼也顧不得聽，這樣持續了十幾秒，我才勉強暢通了肺部呼吸。一看是誰拉我上來，居然是靈洛。
“小同誌，胖爺本來打算拉你的，但人家速度快，也沒辦法。看你軟玉在懷，胖爺就離遠點”胖子趴在一塊浮木上調侃道。靈洛長得的確漂亮，但我敢碰嗎？恐怕上一秒買保險，下一秒就得找人賠錢。我側目一看，靈洛就在一旁，江水一泡，渾身的衣服都黏在身上，包括那玲瓏凸起的身材。“你看什麼？”靈洛威脅道。“啊，沒沒”我慌亂一指，正巧看見又有人上來，於是趕緊遊過去。
水花一濺，居然是許白。看他手裏也空蕩蕩的，看來也失敗了。現在下麵隻有瓢江魚和靈艾，看來這兩個人的肺活量都超過常人。瓢江魚倒還好理解，靠江的人九成會水，況且瓢江魚就是專門在水上吃飯的。聽他的外號，就知道這人年輕的時候絕對是江上的浪裏白條。倒是靈艾，恐怕就是經過專業的訓練，沒有長時間的練習，也不可能堅持這麼久。
水下一片混沌，我們又等了半分鍾，一個黑影又要從下麵升上來。最後遊上來的那幾米，都有些後繼乏力，我和許白急忙潛下去拉人。我一拉住對方的手，皮膚有些粗糙，血管凸凹在皮膚下，是瓢江魚！瓢江魚出了水麵，大口喘息空氣。他手裏也沒撈著，白潛了這麼久。“咦，怎麼還少了一個？”瓢江魚環視一問，在他看來，他都上來了，能上來的，怕是都上來了。
“指導員還在下麵，還沒上來”喬斯說道。“你在下麵有沒有看見我姐姐？”靈洛發問還在喘氣的瓢江魚。瓢江魚苦笑道“姑娘，下麵即使有燈，我也睜不開眼，完全隻能憑感覺摸”“我下去”靈洛聽了瓢江魚的話，翻身準備下潛。我拉著她“行了，我和許白下去，你水性還不如我們，上麵等著”我還有一句話沒說。靈艾下去了幾分鍾，按理說已經超過人體的極限，如果這個時候都看不見影子，怕是已經折在下麵。
江底的環境很複雜，死了的樹木、亂石、水草，還好水流莫名停止了流動，不然還可能遇見漩渦。旁人若是在淺灘下去也就罷了，但這水深有四十多米，要想下去，對人的心理也是一種考驗。我下了幾次鬥，幽閉、昏暗、混沌的感覺已經嚐試過幾次，雖然有些後怕，但至少不會慌亂。若是一般人，水性再好，閉著眼睛下潛二十米，最後也得退回來。因為人對於未知的東西，都懷著恐懼。